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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兰看着她擦了一把干巴巴的、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年岁定格在他诞生的那一日,十九岁的少年澄澈俊秀。

  沈曼云在门后蹲坐下来,她所愿也未能成真,燕飞光果然还是没能和女主在一起。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孑然一身。

  她轻轻叹气。

  暮兰朝她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

  他的虎口处没有厚厚的茧,还带着年轻时的白皙肤色。

  时光在他身上定格,沈曼云每看他一次,就会想起他们初见时所下的那场暴雨。

  谁能想到,雨后不是天晴,而是漫长的雪季呢。

  沈曼云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时候,她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收敛。

  所有的结局都在她意料之中,她不该因此悲伤。

  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还有漫长的时光要过。

  沈曼云对暮兰说:“没事啦。”

  “嗯。”暮兰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应。

  “但是可以请你……请你不要……”沈曼云对暮兰艰难开口。

  “暮兰先生,我不想看见年轻时的他。”她说。

  暮兰的身形顿了顿,他问:“不要我了吗?”

  他的语气平静,内里隐藏的情绪却脆弱得如同多年前沈曼云捡回的那朵花一样。

  沈曼云说:“你该是一朵花。”

  暮兰摇头,他消失了,他一向听沈曼云的话。

  院里的花架上,金色的小小花朵依旧在雪中盛放,它未曾畏惧严寒。

  ——

  燕飞光是在夜里走的,他独身一人提着一盏灯,走进茫茫雪原之中。

  远处,风雪肆虐,风暴渐起。

  在燕飞光离开的一段时间后,沈曼云总算听到了一些好消息。

  例如,原本正在逐渐恶化的乱灵风暴似乎正在慢慢恢复正常,大地上经常性出现的深坑也在逐渐减少。

  雪越来越小,天气也温暖了起来,一切都在变好。

  而在无妄城不远处的寂寂雪原深处,伶仃的一座屋子亮着光。

  燕飞光一块砖一块砖地将这个小院的院墙重新搭建好,它勉强能抵挡雪季的风雪。

  他将自己从无妄城带出的灯挂到了屋檐下。

  这屋子很矮,矮到高大的他一抬头,就险些碰到了脑袋。

  在挂灯的时,他的手指不正常地摆了摆,似乎在拨弄开什么碍事的东西。

  燕飞光眯起眼看着缠绕着满屋的藤蔓,他被这草木影响,已经来到了分不清幻影与现实的地步。

  将屋子打扫干净,燕飞光住进了厨房,这里以前就是他的住所。

  他并没有离开无妄城,只是孤身一人来到了以前的家。

  屋子里点着灯,他半靠在厨房里窄小的床上,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局促。

  他抬眸看屋子里的灯,在他的视野里都是那不断生长的绿色藤蔓。

  即便沈曼云的意识曾经来到过他的身体,她也未曾发现独属于他一人的秘密。

  燕飞光眼中的世界,满是被草木缠绕的寂静野原,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疯长的藤蔓与枝叶。

  从某种程度上说,植物算是异常邪恶的存在,所有生命都将被这遍布大地的绿色草木吸收。

  沈曼云从始至终都没读懂燕飞光看向镜中的孤寂眼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躯体里还住着另一个邪恶的存在。

  他与他对抗了不知多少年,这是只属于他的——孤独漫长的战争。

  他分不清草木、看不见沈曼云院子里的暮兰,只是因为在他的视线里本就布满这些植物。

  它们同源,便也汇入这原野的海洋中了。

  燕飞光身前的草木汇作一个人影,他已经强大到能够脱离燕飞光的躯体单独存在了。

  “这么多年了,你也还没屈服吗?”他问。

  燕飞光看着他,安静摇头。

  多年前他在镜子里对他惊鸿一瞥,只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不一样。

  如今来看,燕飞光发现他早已经换上了新衣。

  他没有过这样的衣服。

  这件衣裳如此合衬,做工精细,连衣摆处的纹饰都绣得认真。

  他后来又长了些个子,这件衣裳他已穿不上了,所以——它诞生于十年之前。

  “十年前你就有化形的能力了?”燕飞光平静问他,“为何?”

  “我应该没有给你提供成长的土壤。”他说,他的心防坚不可摧,无所求无所望。

  与此同时——暂且称他为暮兰的他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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