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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多年之前洛玉楼焦急找她的模样,一根算不上多贵重的发簪被这位公主戴了七年多——可能更长。

  “不要了。”她说。

  “好。”沈曼云应下她任性的话语。

  远处,侍女也追了上来,她将洛玉楼给牵回去了。

  沈曼云看到远处的燕飞光静默地转身,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个方向。

  他们隔得太远,沈曼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又或者只是在顾念着公主的安全。

  洛玉楼乘上轿辇,沈曼云走回无妄城里。

  她感觉自己发间的簪子坠得脑袋发沉,便将它取了下来,这发簪对她来说太名贵,她不舍得戴。

  沈曼云曾在无妄城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他们有的离开,再没有音讯。

  洛都像是一座会吃人的城池。

  沈曼云在无妄城里看到支着小摊子在做糖画的小鱼,才欣慰些许。

  “小鱼也会到街上卖糖画了?”沈曼云的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俯身问小鱼。

  “张爷爷今天腿疼,出不了摊啦,他让我替他卖糖画。”小鱼像模像样地说。

  她抬起头来,看着沈曼云的脸,朝她伸出一只手。

  小鱼的手指点在沈曼云的面颊上,替她拭去面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滴泪。

  沈曼云有些恍惚,她没意识到自己落泪了。

  “云姐姐,不哭。”小鱼踮起脚来,像她还是一条鱼的时候一样,朝她的方向吐了一个泡泡。

  这个泡泡飘过来,被天上的落雪戳破,发出“啵”的声响。

  沈曼云轻轻笑了起来。

  她回了家,院子里暮兰在等着她,他姿态悠闲地靠在属于他的躺椅上。

  恼人的公主走了,最开心的是他。

  “回来了?”暮兰唤她。

  沈曼云点头,她手里攥着一枚发簪。

  她到屋里取了个好看的锦盒,将发簪放了进去。

  “那位公主留给你的?”暮兰问。

  “是。”沈曼云摆弄着发簪上如流云般垂下的流苏说。

  暮兰翻过手中书页,半晌才说了话。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沈曼云有些惊讶,她问:“什么?”

  “六年多前,你要去看洛都的燕飞光。”

  沈曼云想起了那天,她的灵魂住在燕飞光的身体里,和他一起看了繁华的洛都。

  她看见他买酒,满怀期待地去了司礼监,而后孤独的身影走入喧嚣灯影下的大雪之中。

  没想到这场大雪下了这么多年。

  沈曼云也想起那天自己答应了暮兰要为他做一件事,但后来暮兰始终没提。

  她说:“我想起来了。”

  暮兰合上书。

  “要做什么?”沈曼云以为暮兰要她兑现诺言。

  而他摇头:“以后再说。”

  ——

  燕飞光一去洛都,又是久久未归。

  沈曼云早已习惯他的离去,她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光里,燕飞光不在的时候居多。

  但他不在时候,她的生活过得如同没有色彩的黑白默画,唯有他出现时,这画卷上才多了些颜色。

  或许,不要是燕飞光,其他人也可以,但青霓要忙无妄城的公务,小鱼也在学着自己最喜欢的糖画。

  有的时候,沈曼云会到无妄城的城墙上散心,她会观察远处肆虐的乱灵风暴。

  她会理解想要投身于乱灵风暴的灵息教派中人。

  他们向往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即便自己生命定格在最危险的风浪巅峰,他们也前赴后继。

  生活在越狭窄的环境里,就越向往广阔无垠的天地。

  沈曼云双手托腮,趴在城墙上,思考着城外那些修炼者的人生,她想象不出任何画面。

  不知什么时候,青霓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东境失地不多,王上如今大权在握,名正言顺,无人胆敢质疑她。”

  “再过三年——或许不用三年,全境皆归于她的版图之中。”青霓说。

  原书里也是这么描述的,沈曼云想,青霓当真对局势有着敏锐的嗅觉。

  “那以后不会有战争了。”沈曼云说,“到时候你就不用领兵出去打仗了。”

  青霓笑,她拍了一下沈曼云的脑袋,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掩盖不住的细纹。

  “有考虑搬出无妄城吗?

  我记得西原城的城主容晴不是很想要你过去。”

  “她要我过去当裁缝。”沈曼云摸了一下怀里装着血针的银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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