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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和曹操的想法差不多,她如今对外还是曹家人,就是有了扶风马氏门生的背书,但是宦官后代的帽子暂时是拖不掉的。不如继续利用好在洛阳的这段时间,和符柯还有姐姐留下的人好好规划规划南下的计划。

  商队南下必然需要船只,她日前已经将图纸交给李大匠的研发部了,上辈子收集资料得到的只能是框架,内里的骨骼细节,还是需要专业人事花时间研究填补。

  曹氏在洛阳的住处,仍然是大长秋曹腾的住宅,曹嵩继承了曹腾费亭侯的爵位,因此连门牌都不用更换。

  曹班上一次在这里用过最后一顿饭,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一声苦笑,转过里弄一间闲置的宦官宅邸,终于看到了曹府的院门。

  曹操得到消息,很早就到院门口迎接曹班了,整整三年未见,曹班出现在视野内的瞬间,他有些恍惚。

  那是一个文雅成熟的郎君,举止气度浑然天成,完全不像是他在太学里那些端架子的世家公子,更像是他跟随父亲,在雅集上见到那些大人。

  她和自己的对视的时候,自己才是那个弟弟。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曹操摇了摇脑袋,终于还是摆出笑脸:“阿班。”

  曹班规规矩矩作揖:“阿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常情况下,曹嵩如果在,是不可能冷场的,但是他今日借口身体不适,并没有到门口迎接。

  “阿父设宴给阿班接风洗尘,但他今日身体不适,因此不能出门来接。”

  曹班笑笑,也没有按照一般客套的流程,询问“主人家”的身体状况。

  曹操带曹班,绕过已经换了纹样的入户石屏风,穿过熟悉的木回廊,到了正堂。

  首席上,曾经的费亭侯曹腾变成如今的曹家家主曹嵩,曹嵩面对许久未见的曹班,既不热情,也说不上冷淡,只是轻挥衣袖:“阿班快坐吧,就等你开膳了。”

  曹班坐在曹操对面的席位,等到仆人端上吃食后,曹班笑道:“还是父亲体贴,没有给班不爱吃的鱼羹。”

  坐在上首的曹嵩面具瞬间碎裂,一口肉羹猛地喝下去,差点没咬到舌头。

  曹操诧异道:“阿班不是最爱喝母亲做的鱼羹吗?”

  曹班似笑非笑:“是吗?”

  随后摇头道:“可能后来发现过敏,就不再爱喝鱼羹了。”

  曹操终于朗声笑道:“阿班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词了,看来你还是一点没变,好生怀念啊。”

  曹操的笑声打破了尴尬,曹嵩便顺水推舟:“你多年不归家,你母亲甚是想念你,我也已经书信回谯县,她十日之后就会到。”

  曹班放下箸,坐直来:“十日会不会太急?母亲身体可撑得住?”

  听曹班唤丁氏母亲,其中情真意切不似作伪,曹嵩才总算送了一口气:“母亲私念孩子,多急切都不会在意的。”

  说完又道:“你这边只要过了考课,就可以在宫里任职了,那曹家这回,可真是算是双喜临门啊。”

  对面的曹操突然红了脸。

  曹嵩道:“你兄长要订亲了。”——

  曹班在曹府一口未动,回到金市的住所之后,让东厨送了夜宵大吃一顿,结果吃太撑又睡不着,干脆熬夜处理庶务。

  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梦到了前世的事情,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很少做梦,梦里是黄昏时刻,她和姐姐坐在古朴的木廊下,赤着足,轻轻的踩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水是冰凉刺骨的,但是坐在旁边的姐姐却看不清面目。

  “真真。”姐姐在唤她,她眼前是夕阳下金灿灿的水面。

  “真真。”夕阳西垂,世界越发昏黄深邃,水很冰,很凉。

  姐姐,曹班回应,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姐姐,姐姐,姐姐啊。

  曹班从梦中真开眼,天色为亮,她摸摸眼角,是湿的。

  脱了足衣的脚被冻得没有一点温度,她下了榻,揉了揉眼睛,扫到自己放在书案上的文书。

  咦?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

  她凑近了看文书上的字,又离远了一点去看。

  啊,糟糕。

  曹班的贴身侍女阿姜如今在谯县格物院担任文科的老师,现在这位阿乔是去年符柯在洛阳收留的孤儿,如今贴身侍女是一个轮岗的职务,会兼顾一些公文秘书的工作,主公现在极少亲自教学,因此这个岗位优中选优,竞争相当激烈。

  阿乔是格物院的七期生,嫩生生的小孩儿见到谁都谨小细微得让人心疼,见到主公和符部首起得都比她早,吓了一大跳。

  可走近一看,又不太明白她们在做什么。

  “你点,我比划。”

  曹班给了符柯一条长长的白色画纸,上面写着奇怪的符号,两个隔了约莫十步远的距离,曹班用一只木勺遮住了一边眼睛,符柯用一支木棍点上面的符号,曹班就这么上下左右地指。

  阿乔不敢上前打扰,就看她们这样比划了一通,随后听见主公丧气道:“有点麻烦啊,右边肯定在五百度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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