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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累之下的双眸湿漉漉的有些失神,往日清冷嗓音也因不停喊话而变得沙哑,多了层缱绻意味。
“嗯,”纪修予满意颔首,一松手将林鹿掼回地上,边起身边道:“行吧。”
“多谢干……”
“看这位子,你也坐不安稳,”纪修予打断他道,背身朝远走去,声音愈渐缥缈,仍一字不落飘进林鹿耳中:“坐不得,那便别坐了。”
林鹿心底咯噔一声,霎时瞪大双眼。
不等他想出如何讨饶的计策,纪修予却停在几步之外,侧了侧脸,轻道:“逗你玩的。”
说罢,不顾僵在原地的林鹿,纪修予朗笑着离开,徒留林鹿一人兀自心跳鼓噪。
待他走远,四下也再没有其他人影,林鹿趴在地上喘匀了气,秦惇才敢向他伸出手:“少主快起来,地上凉……”
林鹿任由秦惇将自己拉拽起身,站稳时脚步虚浮,一阵阵头晕目眩接连翻涌。
秦惇皱着眉扶稳林鹿。
身后哆哆嗦嗦走过来一位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地双手捧着林鹿先前脱解下来的外袍。
秦惇一把从他手中抖开外袍,紧紧裹在林鹿身上。
林鹿并没有为难那位小太监,仅挥了挥手放他离开,低低地道:“走吧。”
一路无话,林鹿没回司礼监,而是去了离太和殿更近的栖雁阁。
由于林鹿不喜旁人贴身伺候,因而一些粗活都由秦惇代劳,他在净室为林鹿倒好满满一桶热水后静静退了出去。
热汗骤吹凉风,最是容易害上风寒。
现在不是生病的时候,或者说,只会白白错失良机。
林鹿随手将褪下的衣物搭在屏风上,踩着木阶步入浴桶之中,氤氲热气的清水很快漫过男人胸前,水面上留出两道形状舒展好看的锁骨。
长发未束,垂落水中,将他衬得好似一只勾夺船夫性命的海妖。
林鹿当了许久的秉笔太监,皇子都要对其礼遇三分,纪修予却依然敢仅凭喜好、不顾场合地肆意下他面子。
想到这点,林鹿自嘲地露了一瞬的笑意,整个人往水下沉了沉,暖流温柔地包裹上来,帮助他一丝一缕恢复身体温度。
膝盖跪破了皮,浸在水中刺痛不已,林鹿也不甚在意,分出心神惦记着方才命秦惇去做的事。
——给仓幼羚递个消息,今夜便是良机。
一天之内,林鹿于太和殿受罚的消息传遍整座隆福皇城,幸灾乐祸与分析观望者皆有。
纪修予的处罚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过动摇林鹿先前树立的地位,又狠狠敲响警钟,无言敬告众人:林鹿能有今天全是纪某人一手提拔,随时可凭心意摧折,存了歪心思谋上位的人须得掂量掂量自己斤两,能否撼动其上头依旧压着的司礼监掌印的地位。
以目前形势,朝中自然无一人敢夸此海口。
无论是以真心还是假意亲近林鹿,那几位皇子都得好好自审一番,也就变相达到约束收敛之效-
晚膳过后,宣乐帝坐在去往惜柔宫的龙撵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漫长宫道,忽闻一阵苍凉哀婉的歌声,不同于宣乐帝常听的靡靡之音,此人嗓音清亮悠扬,于这深宫高墙之下竟显出一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强烈反差。
宣乐帝摆手叫停轿撵,凝神侧耳细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贴身太监吕禧借着四下明亮宫灯辨了辨,弯腰回答:“回禀陛下,此处是灵…灵常在所居钟灵宫……”
“摆驾。”
“不许声张。”宣乐帝眼睛一眯,回想起什么赶忙补充。
前些日子几位妃嫔联合指证仓幼羚做了什么…啊对,说她举止诡异,有人曾见她鬼鬼祟祟夤夜出门。
虽然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看在她们母家份上还是勉强降了仓幼羚两级,再加许久不曾临幸,也算是遂了心意、给足面子、应付过去。
而如今虽在记挂柔妃,但只是去看看、听几首曲儿,想必懂事如爱妃也不会吃味。
宣乐帝如此想着,钟灵宫的大门俄而便近在眼前,宫门紧闭,从门缝漏了些许院内忽烁的光,引得人顿生好奇。
沈延不等撵座落稳就踏到地上,无声呵止了吕禧上前叫门的行为,而是自己走上前去,毫无帝王尊严可言地趴到门缝上往门内窥视——
只见小院内错落摆着灯盏,烛光随晚风拂动摇曳生辉,仓幼羚一袭苍族服饰打扮,立在树下和歌而舞,而从旁传来箫声呜咽,在本就容易伤秋的时节更添哀思。
宣乐帝费力挪动角度,循声看去,一道人影斜斜倚靠着树干,手持玉箫而奏,斑驳光影映照在那人脸上,教门外偷看的宣乐帝一时就晃了神,恍惚中竟生出九天仙子降凡尘之感。
仔细再瞧,方觉那人正是林鹿。
第65章 得偿所愿
宣乐帝一把推开钟灵宫宫门。
门没锁。
厚重门扉豁然朝两边拍去, 象征至高权位的明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参见皇上——!”小院中无论主子下人纷纷下跪,伏在地上瑟瑟不敢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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