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暴雨般的拳打脚踢降了下来,可林鹿再没感受到一点痛楚。

  头脑依旧昏沉,林鹿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原本整齐的发冠也被扯散开来,凌乱的发丝混着血水黏在额上,林鹿顺着蜿蜒而下的血迹向上看去,赫然看到那人额角处一道小小的疤。

  林鹿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略微急促的呼吸间尽是带着焦味的空气,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做梦。

  却在下一瞬,转头望见了梦中人。

  晨光熹微,照亮了沈行舟冻得煞白的面庞——他紧紧将裹着被子的林鹿搂在怀里,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

  林鹿确实没那么冷了,眼神一偏,看见不远处放着一个胡乱打开着的包裹,想必是沈行舟带进来的。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察觉到怀中人轻微细动,沈行舟很快睁开了眼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林鹿额上探去:“可吓死我了,我来时你有些发烧,还好我提前带了些驱寒的药物……”

  他絮絮说着,林鹿也看到不远处桌上多了个药碗,后知后觉尝出嘴里浓重的苦味。

  沈行舟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轻轻在林鹿脸上擦着,语气中带着笑意:“…你当时昏迷不醒,牙关咬得死紧,我就只能一口口渡到你嘴里,天太黑没留意,将你喂成个花猫……”

  他开玩笑似的笑着,动作却是又轻又柔,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细软的帕子挨在林鹿唇边,一下下擦拭掉那些溢出来的药渍。

  林鹿抬眸,逆着光有些恍惚。

  待擦干净了,沈行舟收好帕子去看林鹿的眼睛:“冻傻了?怎的不说话?”

  说着,沈行舟狐疑地再次伸手往林鹿额头上摸去。

  林鹿睁着眸子,任由那只有些凉的手掌落在自己头上。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林鹿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不象话。

  沈行舟同样意识到,松开林鹿,下地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过来,重新环抱住林鹿,递到他唇边:“翻墙进来的。”

  “磨了两日他们不许我来看你,三皇兄还扬言要到父皇面前告御状,”沈行舟看着林鹿小口小口抿着茶,眼里漾出餍足的笑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白日装出样子迷惑他们,到晚上趁夜色翻墙进来的。”

  林鹿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就算栖雁阁是纪修予的地盘,沈煜杭也绝对会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防备林鹿出逃,不会漏下一丝可乘之机,他无法想象如此守卫森严的情况下,沈行舟是如何……

  沈行舟却浑然不觉林鹿的讶异,仍自顾自抱着他说道:“说来也巧,我刚进来时就看到你失去意识往床下栽去,还好、还好……”

  他顿了顿,“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晚来一步会、会……”

  说着,沈行舟有些哽咽。

  林鹿缓缓转向他,望见一双后怕得泛了红的眼睛。

  是啊,他也不敢想象,以沈行舟这副软和心肠,如果一进门看见的是自己血流如注的模样,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林鹿从沈行舟臂弯中抽出手,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发顶。

  “我没事。”林鹿浅淡的嗓音在沈行舟耳边响起。

  不说还好,这句话一出,沈行舟像是满腔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眼睛一热,一瞬盛满将落未落的泪水,声音也染上哭腔:“那些欺负阿鹿的人,他们一定都会付出代价……一定。”

  林鹿戳了戳沈行舟光洁的额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他顿了顿斟酌字眼:“不…善良了?”

  沈行舟却摇摇头,一把抓过林鹿的手捧在两手合拢的掌心中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这种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的窝囊善良,我宁可不要。”

  林鹿心里一动,面上仍不显,只暗自攥了攥拳。

  他一直以为,在这个世上,除了大仇得报再无所求,却在这一刻忽然明白。

  ——他希望沈行舟能一直保持本心,就好像…替那个早已死在六年前的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第80章 非我族类

  林鹿摇摇头, 什么也没说。

  沈行舟就这么留在栖雁阁照顾了林鹿两天,令林鹿奇怪的是,那些照例送进来的食水却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双份。

  就好像外面的人知晓并默许沈行舟存在一样。

  林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纪修予, 可京南水患还须赈灾善后,再加平时繁重的政务, 林鹿知道这位司礼监掌印是断不会有时间操心林鹿是否能吃饱穿暖的。

  那会是谁?沈清岸?更不可能, 目前来看他并没有将手伸进司礼监的能力。

  便只剩下秦惇, 想到这, 林鹿一哂, 略略放下心来。

  也正如林鹿所想,在他被宣乐帝亲口勒令禁足的第五天傍晚,院门传来一阵锁链哗啦的声响。

  沈行舟正给林鹿念话本上的志怪故事,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 有点紧张地朝林鹿看去:“我…我用不用躲起来?”

  原来他也知道留在这里陪林鹿不合规矩。

  林鹿露了个安慰的笑,抬手揉一把沈行舟发顶,语气带着让人莫名安心的镇定:“无妨,有我在。”

&ems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