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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岸很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就连贴身伺候的侍婢也得格外仔细,这一触碰,发觉此人竟一直是浑身绷紧的,饮下过量的美酒也没能使他放松分毫。
林鹿毫不停顿地甩开沈清岸,语气冷淡:“二殿下管好自己即是。”又抬眸看了看,人群逐渐散去,背影摇晃,在昏黄燃照的灯光下显得影影绰绰,映在他瞳中有些晦暗。
“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沈清岸今夜第一次收了笑。
林鹿知道沈清岸口中的“他”是谁,又往口中灌了杯酒,静待那股辛辣灼热的感觉滑过喉咙,才轻轻勾唇一笑,没言语。
沈清岸见他这样皱了皱眉,又道:“不过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你至于这般?”
那抹笑意一点一点从林鹿脸上消失殆尽,只剩下隐忍到极致的压抑。
“奴才怎样…似乎都与二殿下无关。”
“林鹿!”
沈清岸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将林鹿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这一动作不小,附近还有些尚未走出宴厅的客人,纷纷回头驻足,交头接耳地围看起来。
秦惇刚好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三两步奔过去,“锵”的抽刀架在沈清岸脖颈,冷道:“二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沈清岸冷哼一声松了手,林鹿一边站稳脚步,一边整理被攥得起皱的婚服前襟。
秦惇也收刀入鞘,鹰隼一般凌厉的目光横扫下去,吓得看客无不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不多时,整座宴厅只剩下沈清岸与林鹿,以及两人的心腹手下收拾残局。
“不到明日,奴才头上就会再加一顶‘跋扈无礼’的帽子,”林鹿不以为意,拂了拂衣角,“这还要多谢二殿下鼎力相助。”
沈清岸却不在意,小幅度动了下手指,遣散暗中不见人却时时护在周边的影卫。
“我走了,”沈清岸静静看了林鹿几息,还是忍不住提醒:“林公公,你该清楚,万事当以大局为重。”
林鹿抬起眼眸,只一眼,沈清岸看出他眼中的清明,知道无需多言,笑了笑:“…倒是我多嘴。”说完,他混在今晚到场的无数寻常宾客中间,施施然离开了这座新成不久的偌大林府。
“主子。”秦惇凑过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都散了,”林鹿倏地转身,迈开脚步朝后院走去,“不必跟着我。”
“可那女子毕竟是习武之人,属下担心……”
“滚。”
“诶好嘞。”秦惇不敢再跟,只得讪讪离开。
虽是新落成的府邸,可无论布景还是陈设都随意非常,乍一看手笔阔绰,若有真正惯常出入名门望族的客人来到后院,定会发现所谓林府,其实处处透着潦草轻率之意。
林鹿一路走到主屋卧房。
屋内灯光昏暗,林鹿不疑有他。
抬手推门,踏了进去。
迈步而入的脚才刚踩到地上,面前突兀扑来一阵旋风,林鹿霎时被一道看不清的影子模糊了视线,眼前一花,身后大门已被人“咣”的推拢,待站稳,颈边无声挨过来一线冰凉的触感。
林鹿就这么站在原地。
“说点什么?当做是你的临终遗言吧。”压得极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同样被压抑着的,还有语气中试图遮掩却仍暴露无遗的怨毒。
第84章 皎皎明月
明月攀上枝头, 青黑黛瓦下掩着一间满目红火的新婚喜房。
张灯结彩,处处喜庆。
然而,身处其中的两位主角似乎不受环境影响, 依旧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屋内只燃了两根喜烛,昏昏暗暗看不真切, 但门边漏下的大片月光, 足以让林鹿看清身侧女子。
颜如霜一袭大红嫁衣, 本应罩住头面的喜帕盖头不知被她丢去何处, 露出清清冷冷一张脸来, 眉眼凌厉,反手持着一柄短匕正端端比在林鹿脖颈处。
“想必,姑娘就是颜如霜?”林鹿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嗓音冷淡地开了口。
“废什么话, 你死心吧,本姑娘宁可死,也绝不会委身一个太监!”颜如霜眼中恨意大盛,匕刃更近几分,逼得林鹿不得不稍稍抬起头, 白净脖颈上登时溢出细细的血线来。
“那,你要怎么做?”林鹿平静地顺势问道。
“先杀了你,然后自杀!”颜如霜斩钉截铁回答, “反正我孑然一身, 不怕你们……”
“也不怕我对楚逸飞下手?”林鹿打断她,在颜如霜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惊诧神色。
“你!”颜如霜的手瞬间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将匕首握得更稳, 声音透着骇然:“你、你不能……”
她说不下去了。
楚逸飞是她的秘密。
两人结识于一场灯会,那时的他们一个鲜衣怒马、一个飒爽英姿, 任谁来都要说一句登对,只可惜楚家门楣深规,并不同意二人在一起,甚至在发现之后大有棒打鸳鸯的势头。
正当颜如霜情场失意、仕途亦不顺之时,楚逸飞从景州而归,带来了出自沈行舟口中的妙计一条,让她重新燃起了与爱人厮守,且立下战功闯出事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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