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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了一道口子,微风吹来,吱吱呀呀地开得更大了。

  如今虽已是四月,但落瀑阁地势高耸依山,温度本就比其他地方低上一些。加之近来小雨连绵,经常晚上还好好的,第二日清晨就一地潮湿,温度还真提不上来。

  玄露全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关上窗户,小心翼翼地凑到床前,刚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床榻上的少年轻轻睁开了眼睛。

  “……小鹤。”

  见到她,少年眼底即刻泛起鲜活的笑意,可惜那泛白的唇色没有多少说服力。玄露担忧地更凑近了一些,低鸣一声询问他是否安好。

  片刻后。

  少年披着衣服倚在床头,被子盖到腰腹以上,玄露看了看,觉得这样还是会吹到凉风,便把被子给他拽到了胸膛。

  沈宴淮几乎压不住唇角的笑意,却是掩唇轻轻咳了几声,用干涩微哑的嗓音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果然,是她放心得太早了。

  玄露暗暗叹了一声,沈宴淮还是很不会照顾自己。

  她光以为在御灵峰吃得好又不那么累,沈宴淮的身体能更强健一些,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在刚上山就生几场小病。

  结果去年大抵是“平安”过来了,今年刚开始又变成这样。

  玄露打量了沈宴淮几眼,又把靠里面放的那床被子铺开,盖到他身上。

  沈宴淮哭笑不得,从玄露嘴里接过被子的一角,“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筑基修为的弟子体魄已经比常人健康了,轻易不会生病。玄露意识到这一点,看了少年一眼。

  是近来修行太累了吗?还是教导那群新来的仙鹤太费心了呢?亦或是又用功到半夜耗费心神?玄露想了一圈都不得其解,但又觉得哪种都有可能。

  看着乖乖倚在床上的沈宴淮,玄露发现眼下最头疼的是该怎么治好他。

  关于治疗类的术法,她基本只修习了内伤和外伤,是她针对沈宴淮经常受的伤特意学的,而对病理类的毫无办法。

  毕竟在那种紧急的时候,能迅速恢复伤口和毒害才是最重要的,生病发烧一般也是由内外伤引发,要往后稍。

  至于单纯的生病……她还真没涉及过。

  玄露想要探探沈宴淮额头的温度,伸过脑袋后想起自己没手可用,只好又往后退。

  但未等她退回去,床上的少年就撑起身来,额头轻轻贴了过来。

  玄露怔在原地,接着便听见他道:“你瞧,是不是没什么事。”

  玄露这才垂下眸去,从这个角度,少年俊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半晌,她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想起重点是贴在脸侧的温度。

  滚烫。

  这下可以确定是发热了。玄露向后退开,转身去桌上把茶壶提过来。

  沈宴淮眼中划过一丝遗憾,再看时便什么都没有了。

  生病还是得多喝热水才行,玄露不好倒水,只得推推沈宴淮的手背。

  好在床头的柜子上本就放着茶盏,少年自己拎起茶壶,温热的流水潺潺倒入杯中,还往外溅出了一点儿。

  但是光喝水也是不行的,玄露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吃药最有效。但药从哪来又是个问题……

  玄露想到了之前吃剩的渡厄还魂丹,眼睛微亮,随即又否定了,不行,吃那个太大材小用,以后再需要不够就难办了。t

  那用之前从秘境带出来的草药?她当时采了不少,不过——基本也都是敷治外伤的,偶尔有些排毒清热的,也不知能不能用。

  而就算能用,煎药煮药又是个问题,总不能她化成人身煎个药,等端给沈宴淮再变回去吧。

  这么想着,玄露给了沈宴淮稍安勿躁的眼神: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至于去哪拿,当然是上一世已经确认过很靠谱的忘忧峰,找容煦。

  玄露拍拍翅膀,就要活动筋骨来个加急取药,却不料刚要走动,就被人从旁拉住。

  “小鹤,别去。”

  少年比方才更坐起来了些,散开的墨色长发由肩头垂至胸前,衬得那清俊如玉的面容愈发温和脆弱。

  他手掌由外向内地使力,把玄露轻轻带回床边。

  白鹤柔软的绒羽手感极好,沈宴淮留恋地触碰了片刻,才收回手说正事:“我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略微发热,从前在山下时是再寻常不过的病症,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足够了。”

  即使这么说,玄露也不太相信。沈宴淮有过前科,中毒受伤偏说自己没事,结果嘎一下昏了三天,吓得她那几天几乎没合眼。

  谁能保证他这次生病只是小病,随便拖拖就好了?

  面对玄露不信任的眼神,沈宴淮也是苦笑,看来他的信用已经耗光了,一时半会得不到谅解。

  但他依旧说:“真的。”

  玄露看着沈宴淮,那对浅色的眸子像一泓清澈又深邃的泉,其中的坚持与诚恳让她不由得退了一步,选择相信他。

  她先是监督少年暖暖和和地躺回被窝,又遂了他的心愿从床边的蒲团上坐下来,闭目养神,作出要守着的架势。

  过了片刻,她听见少年轻轻的询问声:“小鹤,你方才想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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