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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考题后,他便收回注意力,开始打草稿。

  到晌午吃饭的点,自有兵卒过来送饭,两荤一素一汤,虽不中吃,到底热乎。能填填肚子,不叫人饿的发慌就成。

  叶珣却没有这么自在,他身子弱,冻这一会儿,便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拢着衣袖,捏着笔,全凭一股气撑着,他要考中进士,让姐姐面上有光。

  好在会试规则和乡试一样,但题目却难上千倍百倍,不可同日而语。

  题量大而难,还要从政策层面考虑破题,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绝妙的对策和文章。

  写文章不难。

  写被人赞同的文章很难。

  他们要中式,并非写出来就行。

  雪越下越大,好在风停了,一时间倒也好受许多。

  张白圭在火盆边将自己烘烤地暖暖和和,又细细地诵读文章,见符合题意,这才提笔誊抄试卷。

  会试太过紧要,便是他也不肯提早交卷,等天色昏黄,看不清时,这才起身交卷,要往外走。

  张白圭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但不管如何,试卷已经交了,头试已经结束,等覆试再来。成不成的,端看平日,这一哆嗦的影响也不大。

  会试中,扬名者极多,大半举子年少时都有神童之名,甚至还有拜入名门的学子。

  就像李春芳,师从欧阳德和湛若水,这都是王守仁的高徒。

  自打林修然、庞文望两位大儒自戕殉道过后,这心学便极速发展,如今已成为朝中的主流学说。

  *

  赵云惜立在门口,翘首以盼。

  她瞧见白圭出来后,连忙问:“叶珣呢?他可还好?”

  上回乡试是八月,天还没有很冷,而这回是二月,今年又格外冷。

  叶珣踉跄着走出来,见着两人,笑了笑,便闭着眼睛软软倒下。

  赵云惜惊了一跳,连忙和白圭一左一右地扶住他。将他撑上马车,连忙往医馆赶。

  这样的人有好几个。

  叶珣不算最突出那个。

  他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会儿醒了,眸色红红,脸颊红红,靠在白圭肩头,有些赧然道:“太冷了,没受住。”

  赵云惜摸了摸他额头,见温度滚烫,怜惜地又拍拍他,笑着道:“不妨事,别多想,吃了药,再睡两日,就好了。”

  叶珣极速地喘息一声,便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心里煎熬的厉害。

  恨这幅身体,孱弱至极。

  *

  白圭本来也有些紧张,但是带着叶珣去医馆,忙着请大夫、煎药,等收拾妥当,夜已经深了。

  他也累到不行,倒头就睡。

  赵云惜给他掖好被子,便趴在叶珣的床头,照看着给他换额上的布,想着能早日退烧才好。

  他若是这样病着,还有两日要考,怕是撑不过去。

  好在,第二日就退烧了。

  叶珣斜斜地在脑侧绑着月白色的抹额,长带子倾斜而下,衬得他愈发楚楚可怜。

  “可怜孩子。”赵云惜给他盛了一碗清粥端过来:“喏,喝碗粥,再吃个鸡蛋,这顿吃清淡些。”

  叶珣乖巧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吃蛋羹。”

  “我给你做。”赵云惜拍拍他的肩膀。

  她做蛋羹很有一手,鸡蛋加入温开水,打散后再滤出泡沫,蒸出来香甜细腻,十分好吃。

  片刻后,蛋羹端来了。

  张白圭看着叶珣歪着身子,柔弱无力地躺着,没一会儿就吃掉一大碗鸡蛋羹,连忙道:“这两日好生歇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叶珣虚弱:“嗯。”

  一连三场,张白圭都撑了过来,叶珣却一回比一回虚弱。当最后一场结束后,直接软倒在地。

  把张白圭吓得够呛,连忙将他打横抱起,着急忙慌地往医馆跑。

  偏偏堵人了。

  贡院附近被堵得水泄不通,路人行走非常艰难。他抱了一会儿,见叶珣身子都泄力了,愈加抱不住。

  赵云惜、林子坳接力来抱,等送到医馆,才发现,生生热了一身汗出来。

  他就是又累又冷又饿,才心神虚交,引起的这诸多病症。

  好生养着,慢慢也能回来。

  赵云惜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中药,那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不小心闻到一口,连忙挪开脸。

  等把叶珣安置好,张白圭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哦,原来会试考完了。

  有点像梦一场。

  那些紧张刺激,明明刚经历过,却显得格外遥远微妙。

  他如坠云端,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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