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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少年没有再迟疑,十分顺从地将那一身女装尽数穿了上去。
淡粉色的裙, 素白的薄纱, 少年长相本就十分漂亮, 削直的脊背下是两条颀长的腿,穿上这一身侍女的服饰竟丝毫不觉违和, 反而像个眉眼如画的美貌女子,只是因为不安和紧张而略微有些局促。
桑妩忍不住欺身上前:“小娘子当真是貌美如花,不知今年贵庚,可有婚配?”
“若未曾婚配, 不如随我回家做我娘子?”桑妩笑靥如花,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好。”顾清淮轻轻应道,心底那股难言的苦涩如藤蔓般纠缠,明明知道阿姐不过是在戏弄他,他却会忍不住当真……
少年嗓音极轻极哑,如一颗水珠悄然滴入寒水河中,泛起一阵涟漪。桑妩心尖一阵酸涩,如果六日后少年能够撑过去,她也许可以给他一个名分。
她看着少年将换下来的衣服尽数装入包裹,这才说道:“走吧,我们出去。”
少年猛地抬眸看着她,神情明显一怔。
桑妩冷冷扬唇,“怎么,你想一直关在里面?”
顾清淮漆黑的眼底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最后像是蒙上了一层清浅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墨崖那儿我会交代好的,你是以自己的身份进来,却是以侍女的模样出去,在外人眼中看来,只会认为这七日你都被我关在寒狱中。”桑妩一番话说的十分自然。
“为什么要这样做?”少年眼尾泛红,看着她的目光中透着不解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执着。
桑妩嗓音冷淡:“我已让静姝昭告江湖,我会在五月十八那日在青冥宫前对你公开用刑,在那之前你只有被关在寒狱中方才合理。”
顾清淮却蓦地咬紧了唇,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阿姐,若是为了合理,为何不直接让他在寒狱中关上七日,而是要费这么大周张把他换出去。
可他更加清楚,若真是问了出来只怕连这最后一丝隐秘的期待也会破碎,发白的嘴唇颤了颤,终是垂下了头去。
桑妩却只当少年是在害怕,“若蓬山愿意交出当年秘密,你便不用受此酷刑,你说在蓬山心中,是你重要还是他心底深藏的秘密重要?”
顾清淮不解地抬起头,“阿姐,为何你那般确定石河村的事,一定和师父有关?”
桑妩冷哼一声,“即使这件事不是他所为,他至少会知道真相,而我要的,就是一个真相。”
“那若是师父一直没有来呢?”顾清淮心底蓦然一酸,若是师父不来,她真的会杀了他么。
“你会知道的。”桑妩神情冷淡。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她和蓬山、和流云宗之间的博弈。
博的就是她和蓬山谁先忍耐不住。
而那个人,一定是蓬山。
因为她知道流云宗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顾清淮被她杀死,不止因为他在正义盟中的地位身份,更是因为他是这数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够拔出流云剑的人。
从寒狱中出来时,桑妩一马当先,静姝和包含顾清淮在内的六名侍女走在后面。
静姝第一眼看到穿女装的顾清淮时,她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滑稽好笑,却不想只一眼便深深惊艳,同样的侍女服穿在这人身上,当真是眉若柳叶眼若秋水,纯纯一个美人胚子,难怪尊主会对他这般与众不同。
一路上桑妩有意避开他人,一行人十分顺利地回到了寝殿。
进入后殿后顾清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了下来,低声问道:“阿姐,我是不是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
“不急,”桑妩好整以暇地说道,“我还没看够。”若说方才是为了麻痹别人才让他穿女装,现在则是因为她自己想看。
毕竟这画面,既新鲜又好看。
桑妩往榻上懒懒一坐,挑眉道:“作为侍女,还不快给我倒茶?”
“是。”顾清淮穿着别扭的侍女服,提起紫砂茶壶给桑妩恭敬地倒了一杯茶。
桑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眼前一身粉衣白纱的俊美少年,淡淡问道:“昨夜你在寒狱中时,可有怨我?”
顾清淮摇了摇头,“难过,却无怨。”
“为何不怨?不觉得我心狠,喜怒无常?”桑妩难得地认真起来。
“只要是阿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顾清淮目光深邃,如黑夜流水般沉静无痕。
她不是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每一次却都是得到同样的答案。
她定定看着少年,正色道:“五月十八那日,你也要如此想。”
“好。”顾清淮轻声应道,如同一片秋叶落在湖面,却带着万钧之力。
明知那日他定会承受非人的折磨,却仍是这般沉静温顺。
桑妩心中不禁一软,温声道:“这几日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阿姐之前答应过我,放卢青阳他们下山。”
桑妩面色一冷,“我会放他们下山,但是他们是你用四颗鹅卵石换来的,你可以另外提一个要求。”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静的能听到屋外微风拂过海棠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顾清淮才轻轻开口:“阿姐可以抱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