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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噶尔,这事闹不了多久。”胤祺揉着黛玉的发,轻声告诉她。
这便是胤祺笃信事情闹不了太大的原因,噶尔丹是康熙的心腹大患,他早就计划着再征准噶尔,自得了琉璃方子后,攒钱速度更快,康熙不会允许朝廷大乱。
黛玉闻言,掀开被子,披上放在一旁的小袄,踩着软缎鞋,径直去了外间书房。
过了一晚上,端砚里的墨早已干涸,跟着黛玉过来的胤祺,从旁边放置着的一个白釉壶中倒了些水出来,耐心地研磨着。
上好的墨条与砚摩擦,汨汨的墨汁流淌,黛玉找了支狼毫笔,试了试墨,浓厚得宜,便止了胤祺的动作,在摊好的宣纸上,简短写了几行字,将守在门外的雪雁唤来,令她送去贾家。
贾家的大小主子都聚在了贾母屋子里,贾琏被带走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阖家上下,诸人心里骂着贾琏不省心,面上却全是惊恐。
在外头跑动的人渐渐回来,听了回复,众人的脸色愈发的白。
一夜北风紧,但呼啸的风再寒,也寒不过贾家人的心。
等到贾珍回来,众人才像见着了主心骨,忙一拥而上。
却只见贾珍脸色青白交错,身上的披风上扑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粒子,肩膀一抖,雪粒子簌簌而下,没多久就在地上融化成了一滩雪水。
他向贾母行了礼后,先是和她说打到的好消息,让贾母安心。
“老祖宗,您放心,琏儿没有受到什么罪。”
提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踏实了几分,贾母拍着胸口喘气,喃喃自语:“没受罪就好。”
贾珍天刚蒙蒙亮便去了亲朋家,许是看在他是贾家族长的份上,没有吃闭门羹,但是得知了贾琏被皇帝的侍卫亲自带走的消息,素日交好的人家,无不支支吾吾,贾珍亲自上门,做小伏低,也得不到什么准话,问了许久,也只能问出贾琏的安危无恙。
是的,贾琏和尤二姐被带走后,许是看在国公府的份上,倒也没让他们遭多大的罪,起码没有东用私刑,鞭子盐水没往两人身上用,反而还给了间屋子,让两人待着。
当然,对于娇生惯养的贾琏,这雪洞般的屋子,就已经让他格外难受了,腐朽的门框挡不住从缝隙中钻进来寒风,整间屋子里都是一股木头的糟烂味。
此情此景,尤二姐也忘了前头贾琏的矢口否认,苍白着脸,依赖地看着他,贾琏心中豪情骤起,他抖着手,将尤二姐搂在怀里,就像一对苦命鸳鸯,只希望着家里的亲朋好友能够出手,救他这一次。
然而被他寄以厚望的亲戚们,却只能让他失望。
贾珍正在荣国府里,将他这一天奔波亲戚朋友家的情态说个分明,他站在贾母身前,气得鼻子里直喘粗气:“老祖宗,那些人实在可恨得紧,不过就是这么点事,一个个的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太爷是陪着他们祖上打天下的,还能折在这么点事上不成,他们如此前倨后恭,但凡我们家缓过气来,看他们怎么说。”
正当这时候,外头的婆子在外面探头,见着满屋子的主子,脚步一顿,却只听见贾母喝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婆子腿一软,当即嚷嚷道:“老太太,史家打发了人来接史姑娘。”
在得知贾琏之事的第一时间,史家夫人便打发人过来,要将史湘云接了回去,毕竟是订了人家的姑娘,史家唯恐这些乌遭事坏了湘云的名声。
贾母气得脸色铁青,但她父亲早没了,史家当家的是她的侄子,她也没法辖制,只能叹着气,让人将湘云的东西收拾出来,好生送回去。
史湘云从园子里出来噙着泪,万般不愿,却又不敢拒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到湘云的背影远去,贾母哆嗦着手,倒在了贵妃榻上。
炕上摆着的屏风,上头的刺绣还是那么鲜亮,全然看不出贾府的阴霾。
邢夫人当即便哭了起来:“贾琏这天杀的,是要将我们府里上上下下都害死不成。”
王熙凤嫌弃地看着邢夫人,却也只能恭敬地立在她的身后,为她递上帕子擦泪。
“闭嘴!”贾母还没发声,贾赦铁青着脸,大声怒吼,邢夫人瑟缩一下,仍旧呜咽出声。
“你们都回去,别在我这儿站着,我看着头晕,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将门户守好,屋子里绝对不能闹出事来,懂吗!”贾母被邢夫人一气,精神气又激了出来,她重重将杯子放下,对家里的媳妇们吩咐道。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并王熙凤都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应是,拖着脚离开。
贾母屋子里只剩下贾赦及贾珍,两府里当家的男人。
“老太太,真要查,京中哪户人家是干净的,难道还能全罚了不成,要我说,那些吃喝没够的忘八东西,就是想要我们塞银子,我封个两千两送过去,琏儿必定能回来。”贾珍见屋子里没了人,捋着胡须说道。
贾母却比贾珍多长了些年岁,她十多岁嫁入贾府,从重孙媳妇做到老太太,经历过的事情比贾珍听过的都多。
她心知此事必然不如贾珍所言那般容易。
黄铜錾蝙蝠纹香炉里的香静静燃烧,平日里贾母最喜的淡雅香气,现在闻着只觉得心烦意乱,她皱着眉,让鸳鸯赶紧将香炉灭了,等那阵浓郁的香味散了后,贾母才叹息着说道:“贾史王薛四家同气连枝,薛家现在不中用了,先不提他们家,但史家和王家仍有人在朝中,最知上头的态度,连他们两家都不敢上门,事情必然没那么简单。”
“要不,侄儿去太子爷那边打探几分。”自从贾敬没了后,宁国府再没有能够辖制贾珍之人,这些日子被人奉承的飘飘然,只觉得贾母太过小心谨慎,但看在她是族中长辈的份上,也只能出言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