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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发芽,在心底深处偷偷顶破她的惶恐。
像预感到什么曾悄悄期望过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她不敢错过知云的一个表情,怕一眨眼就从今日的梦里醒来。
何知云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看着她,轻声又坚定地回答:
“因为我们两情相悦。”
“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是吗?”
短短两句话话入耳,存玉的不安便如傍晚的秋潮般被月光抚平,天际上,月色静谧地倒映在她缓缓起伏的心海上。
喜欢二字利剑一样击中了她,独身一人走到今日的萧阁老瞬间破开她一身的盔甲,盔甲在知云面前碎在地上,碎成了朵朵花开。
她一直一个人站在空谷里、悬崖边,寂寞地听着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心在荒芜里变成一片废墟,可不期然有一天竟会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回音。
有人轻轻地,在荒芜里种下了花。
萧存玉的手轻触自己的胸口,恍若能感觉到月光的温度一样。
她绽开一个笑出来,声音像从远方传来:“好啊,我们成亲吧。”
知云托腮看她,眼波流转,竟然是真的。
话说出口时的忐忑和患得患失在听到承诺的瞬间化作春日温暖的山风裹住她,她像被春风抛起,又稳稳落在了漫山遍野的春色里。
眼前的这个她,这个幼年无依,少年孤苦,青年艰辛的萧存玉,从今以后她终于可以执起她的手将她拥入怀里了。
是缘分终有天定吗,不,是天厌人人不自弃。
温暖的厢房里,桌上的土窑瓶里盛开着浅粉淡黄的茶花,清香漫漫里,她越过桌上的鲜花和茶盏抱住了存玉。
双手捧起存玉的脸,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用我的心换你的心,好吗?”
换我们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温润的唇落在存玉额上,热意涌上她的眼眶,她埋头在面前人的怀里,回应她:“好,我答应你了。”
答应和你同心意、不相负
另一边,心怀不甘的赖富趁着饭后何必成酣睡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他揣着自己写好的信送到了驿站,看着封好的信,他浑浊的眼中同时划过贪婪和狠毒之色。
哼,要是让三爷成了事,依着他一毛不拔的性子,保准三瓜两枣打发了自己,大小姐还是他认出来的呢,凭什么让三爷占大头。
身上的薄衣薄衫挡不住风雪,他缩头跺脚地取暖,想起大爷还在时的舒心日子简直恨得牙痒。
大小姐,既然你不顾我们这些人的死活,那也休怪我不义。
赖富用自己从何必成荷包里偷出来的钱给何家二爷、四爷、六爷都送了信。
只要事情闹大了,何家都知道大小姐的踪迹了,那三爷一个被赌债逼走的人绝讨不到什么好处,到时候他再浑水摸鱼,从中取利。
送出信后,赖富自觉事已成了大半,空空的肚里也好似有了饭食一般暖和起来,萧瑟的北风里,他对着满地的积雪大笑起来,状若癫狂。
路边有牵着孩子的妇人被他吓到,咒骂了句“臭乞丐发什么疯”后牵着孩子躲远。
他身后,驿站的使官看到信的落款是翠水楼赖富,心中转了一转,想起上头昨日交代的事情,拿着信就去后面找人了。
站长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终于确认这封送往姑苏何家的信是上头刻意叮嘱过要拦截的。
他爽朗一笑,对着送信来的使官赞道:“你做得很好,回头来找我领赏。”
他走进官房交代好副官诸事后,仔细装好信驾车去大理寺了。
一层*一层往上传去,不过半个时辰,信就出现在了存玉的案头,而此时赖富还没回酒楼。
展开信,和知云一起细细看过后,存玉笑道:“何三爷还真是不远万里带了个好仆从来。”
知云回想起三叔身边一直弓腰缩肩的那个影子。
她只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祖母查赌,他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庄家,赌是败家之源,是一经发现就要严厉处置的事情。
当时祖母本要打他一顿赶走,是三叔为他求了很久的情,祖母才只是训斥了赖富一顿,仍让他在三叔身旁随侍的。
“我记得三叔与这个赖富关系极好的,怎么现在倒反目成仇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看这信不必拦,让他们都来,狗咬狗的场面可少见。”
存玉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他们自己先动起手来,不是省得她们费心了。
她从桌案上取出一张纸写上“急送”两个字,又取出丞相印盖在上面:“那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信很快送回去了,被使官细细封好的信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被拆开的痕迹,当天晚上,它就随着去往姑苏的公文一起走了。
今日无事,才确认了知云心意的萧阁老压不住自己翻飞的思绪,她从知云头上精美的珠翠一直看到腰上坠着的玉佩上。
金钗好看,乌鬓也好看;长裙好看,垂下的玉坠子也好看。当然,最好看的还是这个人,明眸善睐,红唇白齿,没有哪里不好的。
情意弥漫的房间里,她蓦地想起来一件事,期盼地问:“你最近有买新胭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