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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随后讪讪说道:“我,我就是看不惯唐源整日欺压普通人,没有别的意思。”

  她从金旻身后慢慢吞吞走出来,走到黎淳面前,一咬牙,伸出手来:“那你打我吧。”

  黎淳看着那个仰开的手心,原本粗糙干巴的手如今也被养得雪白细腻,指腹间是薄薄的一层茧子,也瞧不出刚见面的可怜样子,性子也越发活泼了。

  他看着一脸沉重的江芸芸,面无表情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江芸芸想了想,老实回答:“不知道。”

  黎淳把手中竹条子放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确实不知道。”

  江芸芸眨了眨眼,小心翼翼侧首去看老师,似乎在揣摩他的这声叹气中到底是无奈还是失望。

  “因为你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黎淳垂眸看着他。

  江芸芸眨了眨眼,随后低下头。

  黎淳看她不服气的样子,把那竹条子放到她的手心上。

  江芸芸吓了一跳,却发现并不疼,不由惊讶抬起头来。

  “还是你觉得我错了?”黎淳注视着她,轻声问道。

  江芸芸抬眸,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说出口:“唐源在南京耀虎扬威的,那个傀儡戏班子我就瞧着奇奇怪怪的,说不定里面也有人命官司,可每日都有人捧场,从官僚到富商络绎不绝,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吗,而且这样的人坐在小守备的位置上,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昏庸无能,肆意妄为,欺压百姓,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那些被权力欺负的人说话。”

  她顿了顿,似乎是挣扎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坚持说道。

  “人人都说有难处,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可那些说难处的人已经占据制高点,他们的难处是因为要汲汲名利,可不是生存求活,可被欺负的百姓呢,百姓的命难道就真的很贱嘛,那些被纨绔肆意打骂甚至杀害的路人,还有好好做生意,却总是低人一等,士农工商本应该是并列的,如何能又是三六九等的,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站在上头的那些人。”

  江芸芸沉默,随后继续说道:“我是没有能力,我到现在也不过是举人,也许我的未来考不上会元,也成不了进士,可我既然看到了……”

  “老师。”她低下头,握着手中的竹条子,有些无力,却又格外坚持,“我怎么能,能视而不见呢。”

  黎淳叹气:“那你可知道我气你什么?”

  江芸芸抬眸。

  “我并非气你这件事情,而且气你为何又不和我说。”黎淳叹气,“应天不是富贵温柔地,这里也没有好相与的人,若是成国公并没有如你所愿,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

  江芸芸沉默,随后摇了摇头。

  “那些太监从低人一等的宦官走到执掌大权的权宦,他们是攀附在这座旧时皇城里的蝗虫,一旦闻到肉怎么会轻易撒手,你该庆幸你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中,成国公愿意出手帮你。”黎淳叹气,收回竹条子,“不然被蚕食殆尽的不仅徐家,还有你。”

  江芸芸欲言又止。

  她想说,选成国公是仔细打听过的。

  成国公在南京名声极好,从不与宦官交往,就连对府尹一系也不假颜色,这样的人常年呆在军营,格外惜才,又懂明哲保身,这件事情他只要装作不知情,点个头而已,相比较去保全一个名声狼藉的宦官,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视而不见。

  所以她原本是准备了第二套招数的,谁知道一切都出奇得顺利。

  但很快,她又蓦地想起那日成国公在酒楼上说起他和自己的关系。

  成国公的女儿嫁给了她的师兄李东阳。

  他对当日的事情一句话也没开口,偏那时她也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知道今日,她才恍然。

  ——原来他真正要说的是,若非看在这层姻亲上,他是不会出手的。

  ——他是李师兄的师弟,师兄对她推崇至极,甚至为她写了一份信,希望远在南京的老丈人可以照顾一下自己年幼的师弟。

  ——所以,国公爷顺手推舟。

  “你可知你的西涯师兄最是爱护自己的名声,从不和自己的老丈人有过多的来往,深怕被言官弹劾,对家中妻儿也一向禁止搬出国公爷的名声在外招摇。”黎淳淡淡说道。

  江芸芸神色振动。

  “不过他这事确实做的也挺高明的。”一侧的金旻打着圆场,笑说着,“你能扬长避短,明哲保身已经很厉害了。”

  江芸芸迷茫地看了过去。

  金旻看得心疼,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你老师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是担心你,你如此年幼,又第一次出门,这次哪怕只是考上举人,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高兴,可你还这么勇敢,仗义执言,能救徐家于水火,我们也是很为你骄傲的。”

  老夫人摸着她的鬓角:“只是你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应天府的水深,我们昨日听闻此事自然是害怕的,若是你一时不慎落入水中,而我们却不在你身边,你这孤身一人该怎么办啊。”

  “若是今日的你已经是出仕为官的官吏,我们对你的一腔热血只会觉得欣喜你的勇敢。”金旻叹气,“可如今你不过是一个举人,这点功名在偌大的应天府实在不够看。”

  “再好的计谋,也都是权力来碾压的。”金旻摸着小孩的脸,平静说道。

  江芸芸瞳仁微微发散,喃喃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你不知应天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黎淳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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