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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咋样。”周发撇嘴,“我就说一句,这人在外面本来以娶妻生子,但嫌弃家贫,私自净身,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直在尚膳监吗?”江芸芸又问道。

  “那不是,这人据说和那个刘瑾有点关系,进宫没多久就去山东了,闹得当地军民怨声载道,后来刘瑾倒了,又攀上了其他人,盯上了海贸,但当时的漳州被看管得滴水不进,他就跟陛下嚼舌根,说想要市舶专理泛海诸船,不过陛下可没听。”

  江芸芸平静说道:“瞧着颇有想法。”

  “可不是。”周发冷笑一声,“张永滚去守皇陵了,也不知怎么就爬到爷面前了,极!尽!谄!媚!”

  江芸芸沉默。

  “要不要把人拉下来?”周发凑过来,嘟嘟囔囔着,“不用您出手,我们老祖宗听闻他之前对您不敬,早就准备好了。”

  江芸芸笑着摇了摇头。

  “不麻烦的。”周发以为她怕耽误老祖宗,连忙说道。

  “不是。”江芸芸平静说道,“我在等他去江西搅弄浑水。”

  周发听不懂,拎着茶壶,摸了摸脑袋:“啥意思啊,算了,那您要是有需要,尽管喊我,就是找我们老祖宗也可以的。”

  江芸芸笑着点头。

  周发离开没多久,杨一清走了过来:“江西清丈的人选的圣旨拟好了,发不发?”

  江芸芸点头。

  “你是打算给黎循传立功吗?”杨一清想了想到底是顾念一点师徒情谊,“江西当地势力盘根错节,和河北不相上下,和当初,本就对海贸格外热情的漳州全然不同,楠枝只怕是推不动,如此无功还有过了。”

  江芸芸笑说着:“让他先试试吧。”

  杨一清见她一脸坚决,犹豫说道:“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嘛?要是真出事了,你,怕也不好保他。”

  江芸芸没说话,盯着他手中的圣旨,半晌之后移开视线:“送去吧。”

  杨一清见状,只好一脸深地转身离开。

  ——江西出事了?

  他有一个隐约的念头猝不及防冒了出来。

  —— ——

  江芸芸出内阁没多久,谷大用独自一人,在一条巷子口悄悄把人在拦下。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他低声说道,“江西那边出事了。”

  江芸芸神色一怔,脑袋下意识一蒙,急切问道:“谁出事了?”

  谷大用神色凝重,没说话,只是带人走了小路,前往乾清宫。

  狭小的宫道上,夏日的风沉闷滚烫,吹的人神色逐渐发蒙,耳边是不绝于耳的虫鸣,但江芸芸很快又回过神来。

  若是朝廷命官出事,不会是这个态度,而且谢来肯定会先一步和她说。

  她揉了一把脸,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太紧张了。

  “是宁王的事情吗?”她平静问道。

  谷大用震惊,虽没说话,但悄悄竖起大拇指。

  江芸芸一入内,就看到朱厚照坐在龙椅上暴怒的神色,地下正跪着两人。

  “这是西宁王府的副典宝阎顺,典膳正陈宣。”谷大用直接介绍道。

  那两人也机灵,直接对着江芸芸行礼磕头。

  “再说一遍。”朱厚照见江芸来了,强压下火气,冷静说道。

  原是这两人借着江西兵改和清丈土地的混乱,顺势潜入京师,状告宁王朱宸濠亲信典宝正涂钦与致仕都御史李士实、都指挥葛江等人共谋不轨,挖池造船,掠死良民,逼夺财产,烧毁民房。

  “江西如今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宁王不思为国分忧,为非作歹,下官实在看不下去,请令法司派员调查惩治。”其中一人痛哭流涕说道。

  “你看看,我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吧。”朱厚照大怒。

  江芸芸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前面两人:“若是按照你们所说,整个江西都在宁王的掌控之中,南昌更是要地,你们是如何走出南昌,一路北上的?”

  一直没说话的典膳正陈宣膝行上前,认真说道:“宁王府整日歌舞升平,宴会不断,故而膳食采购需求很大,宁王偏爱扬州的甜口菜系,春秋冬之际,下官每十日就要亲自去前往采购,一次采购需要至少五日,下官就是借这个机会,说,说,扬州最近流行,一个甜口的鸡翅,想要学习一下,宁王同意了,故而才带着副典宝阎顺出了江西,等到安庆府后便连夜逃出。”

  朱厚照脸色立刻难看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谷大用也悄悄看了一眼江芸芸,出人意料的是,江芸芸神色格外平静。

  “今日之言,你们可有证据?”她问。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摇头。

  江芸芸沉默。

  朱厚照已经走了下来,站在江芸芸面前,小声说道:“这样还不行吗?”

  “若是江西真铁板一块,我们的人也查不出什么。”江芸芸和气说道,“若是江西不是铁板一块,却至今无人上折,我们贸然调查一位亲王,还是素有贤名的亲王,只怕会寒了诸多亲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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