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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病人太多,常善堂人手不够,柳烟黛便起身帮着做了早膳。
做饭也不麻烦,她以前幼时常做,先用柴火将灶台添烧起来,再往里加米加水,都是病人,吃不了什么麻辣荤腥之类的东西,便只煮一锅粥,弄点咸菜,配两个馒头就够了。
常善堂常做大锅饭,所以灶台和锅都很大,火烧的猛,不过片刻,锅里的水米便搅和在一起,闷烧出一股股粥香。
闷好了粥,再装进碗里,挨个儿送到病人榻前。
她今日行到甲号床时,已经瞧不见秦赤云了,只能看见一个躺在床上的伤患。
想来,秦赤云是出去忙了。
柳烟黛不曾放在心上,转而回了后堂,后堂之内一群人忙的正厉害,捣药的捣药,煮药的煮药,柳烟黛加入其中,做最简单的捣药的活儿。
旁人都说,学徒干三年,就是说,只有给人家干三年,才能摸到关键,柳烟黛现在什么都不明白呢,只能干最简单的。
她磨药的时候,外头有个跑堂的学徒行过来,说来了个伤患,受了比较轻的外伤要处理。
“伤患伤在手臂上,并不严重,涂药粉、包扎便可,劳烦柳姑娘去一趟。”
别的学徒都在忙重伤的兵将,这种比较轻的外伤自然是由最闲的人来——柳烟黛便站起身来,行向前堂。
她这些时日已经学会了一些本事,寻常的外伤她都治的来。
柳烟黛从后堂而出,穿过摆放伤患的拥挤床位,行到了前堂最前方,来寻找她的病人。
前堂很宽阔,专门摆了一些桌案给过来看诊的病人诊断治疗,每一个桌案旁边都覆盖薄纱,用以遮挡里面人的身子,也有挡药方的意思,避免病人的病症被旁人知道。
柳烟黛行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薄纱中的桌案后坐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对方脊背端正,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衫,衣裳半解开,袒露出一只手臂,摆放在案上。
隔着纱帐,看不见对方的脸,柳烟黛匆忙在柜台前拿过处理外伤的药匣子,又行回来,撩开薄帐道:“久等——”
她撩开薄帐的瞬间,淡淡的血腥气扑来,她抬眸时,就瞧见了一张俊美锋锐的面。
对方弱冠年岁左右,眉目凌厉,鼻挺唇薄,这几日大概休息的也不怎么好,眼下有淡淡的淤青,一张脸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消瘦,瘦出锋利的骨头,轮廓间带上了几分化不掉的阴鸷,
对方上半身衣裳已解开,露出男子血热的胸膛,胸膛前还有一处已经快要好了的伤痕,只能浅浅看到一线。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伤痕是怎么来的,只要看上一眼,他们就会记起来过去,他们是如何在一张床上,在最亲密的距离之间,用自己的方式伤害对方。
柳烟黛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一只左手担放在桌案上,可以看见他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用厚厚的毛毡匆忙捂住,但血液已经将毛毡浸染,正在向下滴落,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柳烟黛在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嗓子像是骤然失去了声音,她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僵硬的抱着药匣子站在原地。
而对方就那样坐在案后,不躲不避,端坐着等着她过来。
不,对方也没有那样镇定,在柳烟黛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脊背不自觉的挺起来,似乎也有一瞬间的紧绷。
这正是许久不见的兴元帝。
兴元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略显出来几分平静,他大概无数次构造过这样的画面,所以当柳烟黛出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波澜,看上去,他好像就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出现的一个平平无奇的伤患,过来处理一个平平无奇的伤口。
但是当他出现在这里,柳烟黛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他现在虽然以一副受伤了的姿态坐在这里,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他面上的伪装。
兴元帝会无缘无故受伤吗?谁敢让他受伤?他受伤了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来治!他不过是找了个理由,特意跑到这儿来碍眼罢了!
他就像是一头永远吃不饱的狼,只要让他找到机会,他就会扑上来,再狠狠地咬上柳烟黛的脖颈。
柳烟黛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觉得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她下意识的想离开这里,但是脚下又生了根,死死的将她自己定在原地。
她想,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一直就逃不掉。
楚珩之前早早与她说过的话在这一刻重新响起,之前,楚珩说,她还会跟兴元帝再见的。
如果他们再见,她不害怕,就正常与他来玩,见到人就行个礼,然后自己退下,如果害怕,就远远走开。
她在害怕和不害怕之间迟疑了一息,随后捏紧了手里的药箱,慢慢的走到了兴元帝的桌案前。
她不能害怕。
她知道,兴元帝就是来找她的,她躲了一次也有下一次。
他要来,她拦不住,但是她可以当他是另一个人。
柳烟黛白着脸走上来,将药箱放下,手脚僵硬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止血粉,干净的白色细布,麻醉药粉,还有太大创伤所需要的缝合线。
所有东西都齐刷刷摆开后,柳烟黛给他处理。
他的伤用不上缝合线,只需要先糊上一层止血粉,后用细布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