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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最多十六七岁模样,生了一张清俊的面,如果柳烟黛仔细看看他,就会觉得眼熟。

  这是她曾经救下来过的药奴,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去喂马,她再也没见过。

  她也没认出来,只怔怔的坐着发呆。

  而躺在床上的药奴也怔怔的看着她。

  他们处在相同的地方,却是不同的心境,看起来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涯。

  等疫蛛重新爬回到柳烟黛的身上之后,柳烟黛缓缓起身离开,而在床榻间的药奴想站起身与她说一句话,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又一次倒了回去。

  他固执的去看她的背影,只看到柳烟黛行出了厢房,转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中。

  她曾两次救他,但却从不曾认真看过他一眼。

  ——

  经了这一夜的波折,柳烟黛重回镇南王府后,终于能够倒下睡着了。

  但是她也没有睡着很久,不过一个时辰就又醒了,她反反复复的睡着,醒来,像是一个被摁在水缸里的人,不断地窒息,然后获得片刻的存活,然后继续下一轮窒息。

  等到第二日,天一亮,镇南王府鸳鸯苑那头便来了消息,是秦禅月怕柳烟黛担心,特意传过来的。

  说是今日,镇南王又去求见兴元帝了。

  柳烟黛又燃起了希望。

  但到了晚间,鸳鸯苑那头才传来消息,说是镇南王今日也不得见兴元帝。

  柳烟黛追问了些细节,才知道镇南王已经一连两日在官衙坐了冷板凳,活生生被晾了两天。

  柳烟黛听了这话,顿觉一阵怒火与屈辱从心底里顶起来,她想站起身来,但在坐起来的瞬间被气的一阵头晕脑胀,话都说不出一句,又“砰”的一下倒回了床榻间。

  头顶上的床帐绣花在转动,她只觉得一阵恶心,眼下哭不出来了,但很生气。

  镇南王是她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她宁可自己受辱,也不愿意让镇南王为她受辱,一想到镇南王因为她被太子冷待,她就觉得心口发堵。

  她现在好讨厌太子。

  以前她只觉得这个人很爱舔人很讨厌,总是欺负她很讨厌,现在,她觉得这个人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好像除了上手段,耍心机,就从不会做别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底线,竟然能做出来拿孩子威胁她的事,他还很不讲良心,不管是谁,到了他这里,都要被他踩上一脚。

  “告诉婆母,不必让叔父去了。”柳烟黛白着脸,气若游丝道:“他既然存了心想这样报复我,我们越是过去,他越是得意。”

  丫鬟应声而下,去鸳鸯苑那头通禀。

  秦禅月得了这信儿,便知道柳烟黛是心疼她叔父,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让楚珩继续去,倒是楚珩听了这话,神色淡然的说道:“要去。”

  他还得多去坐几日,让柳烟黛看看,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得让柳烟黛知道,妥协的下场是什么。

  这还只是个开始,如果柳烟黛真的低头了,以后一定会更难。

  太子这个人的性情……昧着良心说,不算良善,不昧着良心说呢,那简直就不是个东西,柳烟黛要是寄希望于太子会幡然醒悟,那脑子是纯进水了。

  楚珩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柳烟黛,学聪明点,傻姑娘,现在的我就是以后的你,及时止损,壮士断腕。

  所以第三日,楚珩依旧过去了,又坐了一日的冷板凳。

  他不仅要坐,他还要把自己等待的过程叫人挨个学给柳烟黛,听的柳烟黛脸色煞白,几次被气的发晕。

  在不当人的这方面,楚珩其实跟太子差不了多少,但楚珩比太子更聪明,太子太年轻了,跟谁都要争一口气,一生桀骜,满身硬骨头,上去就是干,跟谁都只知道用手段,逼着对方过来找他,但楚珩就不同。

  楚珩是真的吃过苦头的人,他弯得下腰,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攻心者上,老男人浑身都是心眼,面上不说,但最会跟人示弱。

  他不需要去叫柳烟黛做什么,他只需要亲自去做,就能让柳烟黛夜不能寐,越是柳烟黛这种纯良心善的人,越看不得别人为她受苦。

  柳烟黛的日子也因此越发难过,如同沸水煎熬,一日又一日。

  这一熬,就是三日。

  直到第四日,兴元帝终于大发慈悲,允他们来见。

  ——

  那一日,七月未央。

  南云城的七月湿热闷潮,头顶上是灼热炽烤的烈阳,大朵大朵的白云在空中飘来飘去,脚下是晒的发烫的青石板,院中的花草葳蕤明媚,正烈烈的开着。

  一出塞满冰盆的厢房,热气便黏糊糊的粘上来,人行在其中,不过数十步,后背便渗出一层潮潮的汗来,时过辰时,秦禅月便与楚珩起身,等到了前院门口。

  楚珩今日穿了一身土黄色朝服,上绣龙纹,身穿锦靴,头顶官帽,自上而下皆是一副金玉堂堂的打扮——他甚少这样打扮,瞧着不像是在南云城的悍将,反而像是在长安的皇孙贵族。

  秦禅月跟在楚珩身侧,穿了正统王妃朝服。

  朝服厚重,裹在身上是,难免身形笨重,头顶上还要顶着沉重的金簪子,真压的人脑袋都抬不起来,偏秦禅月半点不敢怠慢。

  因今日,他们三人要去拜见兴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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