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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不准再提那些事,不准再给朕摆脸色,否则,就不要再想见到你儿子,你就留在南疆,做一辈子的秦姑娘。”
“你要知道,孤坐拥万里江山,无数美人等着孤,皇后的位置你不要,有的是人来抢!”
他捏准了柳烟黛离不开小铮戎,就像是以前捏准了柳烟黛要救她婆母一样,他想要的,都要留在他身边,或抢或夺,威逼利诱,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让他赔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他是天子!
他也真切的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因为他在没当上天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容忍天子的,现在他是天子了,旁人就该这样容忍他。
柳烟黛用袖口擦过自己脸上的泪,安静的从榻上走下来,一言不发的向厢房外行。
见柳烟黛这般不吵不嚷,顺从的姿态,兴元帝心口的恼怒微微散了些。
他想,柳烟黛定然是不敢闹了。
她既然肯认错,那他也可以大方的忘掉她丢下他一年、在外私生皇子的荒唐事,日后她若听话,他也可以宠宠她,日后回了长安,她依旧是他的皇后。
思虑间,他抬起眼眸去看柳烟黛的背影。
柳烟黛没有看他。
她的胸口前还残留着他掐过的痛楚,衣裙胸前被润湿了一小块,她用袖口掩盖住那点痕迹,擦着眼泪推开外间的门。
外间外是广阔而安静的院落,她一拉开门,门外的热风便扑到身上,她从屋内走出来,身上萦绕的冷寒冰意渐渐消散,被冻僵的肌理开始回暖,她跨出厢房,像是从一块冰冷的棺木里走出来似得。
门外的太监依旧维持着弓着身子,屈膝微俯的身姿等着,见柳烟黛从其中出来,那太监便立刻垂首说道:“柳姑娘,太子殿下在这头厢房间,这边请。”
柳烟黛含着悲意的眼眸转过去,缓缓落到太监的身上。
太监身上穿着一身明宝蓝的窄袖袍,身上绣着浅浅的银丝云纹,阳光一晒,那云纹便熠熠生辉,刺着柳烟黛的眼。
她眼圈鼻尖都通红,瞧着太监的时候,似是恍惚了一瞬,低声念道:“太子——殿下?”
上一次她念太子殿下,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在气候凉爽的长安,那时候她还是忠义侯府的臣妇,现在几经兜转,她成了一个隐姓埋名的秦姑娘,太子殿下变成了她的孩儿,不过短短一载间,却是岁月流转,物是人非。
她混混沌沌的站了两息,才白着脸道:“带我去看。”
太监低低的“哎”了一声,随后迎着柳烟黛往旁边的临间厢房而去。
临间厢房挨着一处翠竹墙景,墙边堆放几颗假山石,此处幽静,门口守着两个侍卫,太监到了门口后站停,道:“柳姑娘请进。”
柳烟黛提膝而入。
厢房也是内外两间,掠过茶室,就可以看见内间,内间里摆着一张小摇篮,一旁守着一个奶嬷嬷,瞧见柳烟黛来了,奶嬷嬷便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后退下。
柳烟黛慢慢走过去,走到摇篮旁边。
小铮戎果然躺在里面。
几日不见,小铮戎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一点点,脸蛋还是粉嘟嘟白嫩嫩的,两只小拳头握在自己的身前,睡得正香甜。
他现在不过一个月大一些,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处境,就这么香香软软的一小团,像是一片云一样。
柳烟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那样软,那样柔,肉乎乎的。
她望着躺在摇篮里的小铮戎,眼泪瞬间从眼眶之中顶出来,顺着面颊一直往下流,流到下颌,汇聚成一滴滴泪,最后从下颌上掉下来,落到小铮戎的面上。
小铮戎还在睡,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经受什么样的折磨。
柳烟黛是这样舍不得他,这是她生下来的孩子,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柳烟黛肯定难以割舍,可是,只要柳烟黛一想到兴元帝那张可恶的嘴脸,她就浑身发寒。
她没办法,她没办法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的,她也不愿意一辈子受旁人的委屈,靠讨好别人而活着。
就算是锦衣玉食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当皇后又怎么样呢?现在在南疆,兴元帝可以扣着小铮戎不让她见,等回了长安,他可以扣着她整个人,不让她迈出房门一步。
这样的女人,柳烟黛是见过的,她见过很多很多。
长安城中的女眷几乎都是如此,一些家里有实权的夫人、受父母疼爱的贵女可能会好些,她们有自由出入宅院、出去交际的地位和能力,但是府内的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子女便不同了。
府内妾室是不允出院门的,每日除了去给主母行礼,就是回房中等待老爷的宠幸,就如同霞姨娘,这位姨娘当真如同笼中鸟雀,每日只能缩在方寸地方讨好忠义侯。
柳烟黛还记得,当时霞姨娘被方姨娘命人抽了耳光之后,再见到忠义侯,还要讨好忠义侯的事情。
当时她太愚钝了,她只觉得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舒服,现在想来,柳烟黛才渐渐明白过来了,后宅的女人跟笼子里的鹦鹉没有什么区别。
女人如果要嫁人,一定不能为妾,因为妾同牲畜无异,不过是贵点的畜生。
她混混沌沌的想着,对于兴元帝来说,她就是一个贵一点的,好玩一点的畜生,他是喜爱她没错,但是他的喜爱,就是高兴的时候把她从笼子里带出来,让她拍拍翅膀出去玩一玩,不高兴了就把她抓回来,丢进笼子里面,连口食水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