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

并非是无情。”

  温颂坦然谈起洛阳之事,继而蹙了蹙眉,又补充道:“可阮娘子看起来,是不肯留在他身边的。”

  现今再说起这些,她才蓦地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表哥对她而言竟已不再是从前那般仰之弥高的存在。

  少女时期的春闺梦里人,并非是自己所以为的模样。

  那日对上他泛红的眼尾,及周身无法压制的阴戾之气,她被吓得腿脚都有些发软,而后再想起雪团,便愈发恍惚了。

  过往种种恋慕,当真是一场镜花水月,合该摧之烧之,再当风扬其灰。

  她神色几度变幻,沈介之显然也留意到了,抬手为温颂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时,目光中也含着安抚之意。

  而阮淮仍觉着不可置信。

  “我从前随父亲去洛阳述职,也曾见过裴大公子一面。他……和阿窈……”他皱着眉摇头。

  妹妹是何品性积习,他自是了解。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两相爱悦,更莫要说是裴璋单相思。

  至于阮窈的失踪,若按母亲所说是被他所掳,则更像是无稽之谈了。

  然而三人眸光交汇,任阮淮再怎么惊诧不解,却也顷刻间就读懂了沈介之的神情。

  他并不觉得荒诞,反而颇为肃然。

  待温颂走后,沈介之说道:“倘若只是寻仇,何必要大费周章将人从洞房带走。可若是为了银钱,那抢匪也早该知会齐家,哪有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道理。”

  阮淮沉思不语,渐渐平静了下来。

  “从前在梁郡时,我与四殿下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我得去洛阳想法子寻一寻他。”

  沈介之眉眼微敛,提醒他道:“四殿下与裴公子从前在建康联手拔除过崔氏,也早已是旧识。而窈娘的事说到底全无凭据,你切莫以卵击石。”

  “我自然明白——只要她人还活着,又当真是在裴……璋身边,就总能有蛛丝马迹可寻。”阮淮语气沉肃。

  沈介之无声地叹了口气,令人取来笔墨纸砚。

  “这是引荐信。”他细细折好,交于阮淮。

  若在洛阳能顺利谋得一官半职,行事也自然会容易些。

  *

  流光容易把人抛。

  几场冬雪过后,严灵院前的几株玉兰长势极好,待春来,又是一院淡香。

  水路并未完全化冻,这次再回洛阳,怕是暂且不能行船了。

  阮窈披了件宽大的白狐裘,乌云似的发用玉簪挽起,垂在软绒绒的衣领后,愈显得肤色素白,宛若枝头薄薄的雪。

  二人本该上马车了,宅院里的侍女却快步而来,又向裴璋通报了些什么。

  他这会儿不在身边,阮窈亦不想早早坐到车上。

  于是她无所事事地站在阶下,四处看了看,眸光很快就被山坡旁正盛放着的一株绿萼梅所黏住。

  这一株梅只有两尺来高,枝上花蕊繁密,清极生艳,被风拂得颤颤巍巍。

  四下无人,阮窈提着裙角,小心地走过去,不料才迈了十几步,就猛地被人给一把拽了回去。

  她还什么都未瞧清楚,很快就浑身一轻,身不由己地被裴璋抱起,继而扔进了马车中。

  眼前人于她而言太过高大,又披了身墨色氅衣,霎时就把所有的天光挡得一干二净。

  阮窈脑袋有些发昏了,整个人都被笼在裴璋背着光的身影里,只能望见他一双黑沉沉的眼,喜怒难辨地盯着她。

  她一时没有说话,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解释说:“我……只是看到坡下绿萼开得正好,想走近瞧瞧……”

  裴璋向来记性很好,听她说完,也微怔了一下,约莫是想起来了外面确有一株绿萼梅。

  他的眉缓缓展开,也听出了她的委屈和郁郁,继而伸手想来安抚,却被阮窈缩了缩身子,躲开了。

  自己又不是个傻子,从前把他药倒了都跑不掉,难不成这会儿就能靠着腿跑。说到底,她身上又没有长羽翼,何至于让他这般敏感,当真吓人。

  裴璋并未强求,伸出来的手顿了顿,又收回去了,随后没有上车,而是侧脸向重云交代了句什么。

  少顷,他携着几枝刚折下来的绿萼梅在阮窈身边坐下。

  裴璋想了想,将花枝递给她,淡声说着:“绿萼不俗……”

  阮窈闭了闭眼,只得接过花,捏着花枝的手指却发起烫来,脑子里嗡嗡地响。

  这不是自己当初在廊下送他的花吗?

  什么“绿萼不俗,公子是极清雅的人”,如今再想来,她竟不知是该感到心虚,还是该怨怼。

  阮窈愈发闷闷的,也不看他,伸手抚了抚背后的软枕,刚想寻个舒适些的姿势,又被裴璋给圈在了怀里。

  “对不住了。”

  他轻声道:“我方才以为……”

  绿萼梅香气幽微,在二人鼻端萦绕不去。

  阮窈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指甲紧紧掐着裘衣上蓬软的毛,嘴里却柔声说着:“你多想了。我不会离开公子……”

&ems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