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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声道:“正因如此,才想着多看你一会儿。”

  她被他手上的凉意激得一缩,裴璋意识到了,正欲松开,可阮窈所并没有抽出手,反是下意识回握住了他。

  “将士们似乎很尊崇你。”她方才听见了外头的对话,那几人很快便离开了,果真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裴璋并非武官,战事也与朝堂不同,出身高贵放在军营里,反倒更易招致偏见与愤懑,更莫说他性情淡漠,理应为武士所不喜才是。

  他听见阮窈纳闷的话,看了她一眼,便猜到她的意思。

  “算不得是尊崇我。”裴璋同她解释道:“将士们并不在意将领是何人,只期盼能够攻无不克、加官进爵,且伤亡愈少愈好。沿路来多是如此,其他小事便无足轻重。”

  他语气平淡,说得却是极傲岸的话。

  阮窈不由听得皱眉:“战无不胜……即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做到。”

  说完之后,她又不禁后悔了。虽是实话,但也着实有些不吉。

  然而裴璋却点了点头:“不错,胜败为兵家常事。”

  直至回到马车上,阮窈忽然发觉他的手掌仍是凉的。她的温热并未能覆上去,反使得自己的手也有些冷。

  她摸了摸裴璋的脸颊,只觉着他又消减了。

  “既然叛军已是强弩末矢,你还不回洛阳吗?”阮窈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毒不是还没有解吗?”

  裴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揽抱住她,脸埋入她颈窝里,鼻尖还嗅了嗅。

  忽然压下的重量让她身子向后一晃,他再开口时,嗓音轻得像是一声喟叹:“窈娘是在关心我吗?”

  他话里倦意浓重,使得阮窈心里一软,用手臂撑住身子,没有去推开他。

  “还未到回洛阳的时候。”

  见他并未明确答话,阮窈没有吭声,思绪却渐而飘散开。如今性命暂且无虞,可一直待在军中,又怎是长久之计……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走神,裴璋有意用脸颊贴着她,轻轻蹭她的颈侧,又像小猫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鼻息拂过,肌肤略泛着痒意,阮窈怕痒,便向一旁躲,脸也莫名有些发红:“这是车上……你好不知羞。”

  他笑了笑,与她额头相抵,眼珠黑润润的,眸底也漾着波光,却半分冷意也没有了。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他嗓音清润,字字都好似浸着春雨,低低拂下来,缠得她耳尖发烫。

  见她脸红,裴璋更是眼含笑意:“……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

  阮窈原是因为他的肉麻而不自在,忽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小声嘀咕:“哪有人要做旁人的鞋呀?这真是……”

  “有何不可?”他神色坦然,继而探手要去握她的脚。

  阮窈不肯,一面躲,一面笑着要去踢他。

  二人笑闹片刻,直至她脚尖不小心踢到车壁,差点疼得眼泪都涌出来。

  绣鞋最终还是被裴璋脱去,踢疼的那只脚由他握在掌中轻揉着。

  “你为何要躲?不然我怎会踢到车壁……”她不满道。

  他语气略显无奈:“我并未躲。”

  阮窈哑然了一下,又恼道:“破诗以后再不许念了。”

  他笑了笑,低声哄劝道:“那便换一首好诗念。”

  “不许再念诗……”

  “那便不念。”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很快又被裴璋俯身吻住。

  *

  肃州之围已解的好消息,在他们抵达盛乐前便传到了军中。

  霍逸带着三万兵马前去增援,半路就先行派出几队轻骑暗中截下粮草,想方设法断了敌军的重要补给。

  这场鏖战终结于八日之后,残余胡人仗着快马得以脱身,而何启却彻底成了弃子,再无任何倚仗,连同冀州刺史俱被射杀于城楼下。

  这场反叛的结果像是一个笑话,可戍守于肃州的兵马同样伤亡惨重,百姓更不必说。

  江山不论是否易主,首当其冲被碾为泥土的只有平民百姓。纵使反贼伏诛,千千万万条枉死的冤魂也永远回不来了。

  还不等他们与驻守在盛乐城外的大军会合,重云先快马加鞭迎了徐医师过来。

  而徐医师身后,还跟了一名高鼻深目的异族人。他头发是卷曲的棕色,身形颇为高大,且满面愤愤不平,对着重云则更是敢怒不敢言。

  阮窈看到了,扭头疑惑地问裴璋:“他不是胡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裴璋若无其事地道:“请他过来为我诊脉而已。”

  见这胡人显是受了逼迫,阮窈忍不住摇头:“他并非自愿,又怎会尽心竭力?”

  “无妨。”裴璋嗓音平静,纤长睫羽掩住了眸色,她瞧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阮窈本想随他一同进帐,重云却忽然上前来:“阮娘子,你的兄长也来了。”

  她闻言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着要去见阮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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