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r />
裴琢玉叹气,双目无神:“就拿长安来说,人口百万,得要多少医工才能让患者得医呢?”
这个问题把宁轻衣难住了,反正她知道太医署几乎不可能医治贫民。
裴琢玉又道:“近来常听一句话,‘有病不治,常得中医’。”这是说给庸医治一治还不如不去治呢,想来阎闾之间的医者,医术不怎么高超。甚至还衍生出“福医”来,医术怎么样不重要,只要有福气,那就够了,真真是死生全靠命啊。
宁轻衣眸光柔和,温声道:“急不得。”
裴琢玉吐了一口浊气,是啊,她太心急了。
第38章 千金一诺
承天三十五年,七月。
校正医书局选人结束,一共二十五人入局中编书。二十五人中,从太医署中退出来的以及佛道中人居多,还有医道家传的。要知道医道之上保密之风尤其明显,民间行医无外这几类。
要编纂、整理、刊刻前代的医书,可不是按照月来计算的,而是积年累月的事,得有个章程。裴琢玉在集书馆中翻看医典,思来想去,决定先整理一部《千金要略》。医道与许多典籍相同,大部分医籍都有特定的对象,譬如说士大夫,如果照着这个思路下去,就有违裴琢玉初衷。
跟校正医书局的人商议后,裴琢玉确定了《千金要略》的方向,只择取有效的验方,不记载医理,注重实际效果。在明确任务后,校正医书局很快便进入运行,裴琢玉终于得了几分闲暇,不用再一直盯着那边做事。
不过这也没意味着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一切都着眼于未来,医籍有了,那也得培养医者,这就得将医学馆提上来了。裴琢玉原本打算歇一阵就去忙碌,不过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那便是鲁王、梁王纳妃、九江公主出降。
鲁王宁居兴是圣人第四子,长梁王宁泰安数月,他与九江公主一道,都是杨贤妃所出,在诸王中存在感并不强。鲁王妃是弘农杨氏出身,中书舍人杨玄德之女。九江公主的驸马则是梁国公府宗子韦范的嫡子韦朔。韦家跟梁王走得近,鲁王兄妹的婚事透露出一个极为明显的讯息,那便是鲁王跟梁王走到一块去了。
至于梁王宁泰安自己,在韦承的劝说下放弃跟韦家亲上加亲,而是娶了代国公、兵部尚书窦道宗之女。
婚后的梁王有岳家的支持,又得了兄弟的帮助,势头极为猛烈,买通了圣人身边的亲信,时时刻刻以闲言诋毁黄门侍郎薛亨,成功地让圣人将薛亨改到外州当刺史了。
黄门侍郎空缺,可圣人也没安排梁王希冀的人顶上,而是任由它空缺。不过中书舍人杨玄德带上了宰相衔,参知政事,能够出入政事堂,梁王也算是满意。
梁王得意洋洋,可秦王府上就一片愁云惨淡了。
虽然因弟弟妹妹的婚事解除禁足,但先前因为圣人的态度,许多原本倾向王府的,也另栖他枝了。燕王在挖他的墙角,甚至盯上了王府的幕僚。而另一边,薛亨被贬,相当于断掉左膀右臂,秦王哪里能够心平?
清河公主府中。
裴琢玉虽然对那些不大感兴趣,但宁轻衣说了,她还是很愿意听的。在听到秦王气狠的时候,便忍不住发笑。她的视线一转,对上托腮看着她的宁轻衣,便问:“梁王和燕王联手,那秦王准备怎么做?”
宁轻衣哂笑一声,道:“朝臣那边无法用力,就只能从后宫着手了。圣人如今安逸了,只想在歌舞之中沉湎,秦王听从了他舅舅左卫将军赵德林的建议,从民间找了美人献给了圣人。”
秦王的生母赵淑妃是赵国公赵神通之女,勋贵出身。圣人登基后拉拢高门大族打压开国勋贵,赵国公同样被波及。他官衔是尚书左仆射,但如今不加知政事头衔的仆射,已不算宰相,不得过问政事堂事,只是官高而已。
裴琢玉:“……”她蹙了蹙眉,本能地厌恶秦王的行径。
宁轻衣垂着眼睫,她漫不经心道:“只要东宫一日缺位,我那几个兄弟斗争就不会停。过去是暗潮涌动,迟早会抬到明面来。圣人的身体也算不上强健,越是年老越力不从心,也越忌惮几个长成的儿子,所以——”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裴琢玉心中十分感慨,父不父,子不子,权力真的是个吃人的东西。
宁轻衣笑了笑,她还是很希望那几个兄弟打得激烈些的,毕竟依照他们可怜的脑子,除了两败俱伤几乎没有其它可能。有的事情她现在不必亲自去做,等兄弟争到最后,才适合登场。
裴琢玉沉默一会儿,渐渐舒展眉目。她不去提朝堂事,话锋一拐,便带出了崔萦的功课。
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被放到集书馆的崔萦进步迅速,哪里还是当初那认不得几个字的野孩子?
裴琢玉道:“她还是喜欢跟着钱娘子到处乱跑,倒是长公主后来送来的小孩崔景,更愿意跟着杜娘子她们一道学诗书。”
宁轻衣歪在榻上,慢悠悠道:“各自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也好。”顿了顿,她又说,“等平阳大些,看看能不能将她也带出来。”
裴琢玉抬眸看宁轻衣。
宁轻衣又说:“跟着皇后也可,想当年,阿娘也是长安城中风流人物。”话锋一触即离,她提起了越王府找来的孤女。学馆的事早前就有计划了,可因为种种,一直没有着手去做。幽幽叹息一声,“每个人秉性不同,如果都是学医的料,那就都塞到医学馆去。”学馆和医学馆重叠交叉,也是计划未曾推行的原因之一。
“如果从孩童时代抓起,那不管未来从事什么,识文断字都是必须的。”裴琢玉琢磨一阵,道,“国子监下有国子学、四门学、律学等,那学馆也能如它们那般分置。”国子监虽有分科,可总体上是按照资荫的,出身不同,能学的也不同,毕竟这是一块及第登科的跳板。但学馆与国子监目的不同,有的可学,有的当弃。
宁轻衣:“比照国子监还得置学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