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

  徐复祯拿着匙羹在碗里来回搅动,徐徐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世道这么艰难……”

  外头忽然吵闹起来。

  主仆三人朝门外望过去。

  “菱儿,出去你去看看。”徐复祯吩咐道。

  菱儿应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面露难色道:“小姐,还是你亲自去看看吧。”

  徐复祯疑惑地放下匙羹,披衣出去,却见楼下跪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怀里抱着个稚童,被两个玄衣兵卫死死拦在楼梯口。

  她正声嘶力竭地哭喊:“求求贵人,施舍一点粥米给我苦命的孩子吧!她就快饿死了!”

  一群旧衣褴褛的百姓围坐在大堂一角,木然地看着那妇人哀嚎。

  驿丞气急败坏地在一旁拖拽那妇人:“你找死是不是,惊扰了贵人,所有人都得出去受冻!”

  那妇人枯瘦的身子却爆发出惊人的定力,任那驿丞如何拖拽都定定地跪伏在楼梯口,口中仍在不断呼喊哀求。

  “怎么了?”

  徐复祯倚着二楼的围栏,开口打断了楼下的争执。

  她的声音清淩淩的,虽然不大却分外有力,那二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她。

  那妇人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口中直道:“求求贵人行行好,这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马上就撑不住了!”

  她磕头的力道极大,连楼上站着的徐复祯脚下都感受到震颤。那声音凄楚尖利,听得人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别磕了。”

  徐复祯让兵卫拉住那妇人,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站在两格阶梯上看向那妇人手中的孩子。

  那孩子极小极瘦,细薄的皮肉干巴巴地贴在骨头上,衬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特别大。

  “她多大了?”

  “五岁了。”那妇人忙道。

  这孩子竟跟秦懋如同龄,五岁的孩子长得这么小!秦懋如的体积是她两倍还大。

  徐复祯动了恻隐之心,对驿丞道:“给这孩子一碗羹汤吧。”

  完了。驿丞心想。

  果然下一瞬,缩在一角的百姓们纷涌而上,几个兵卫迅速上前拦住他们。那些百姓前进不得,纷纷跪在地上朝她磕头,口中乱乱道:

  “施舍我们一点吧!”

  “我也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贵人看看我吧。”

  ……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起来。

  那些方才饥饿得连眼神都是麻木的百姓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将木板磕得震声响。

  徐复祯看得心酸不已,转头望向驿丞:“驿站里还有多少米粮?”

  那驿丞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来,哀声道:“小姐,不行啊!驿站储的米粮是我们这个冬天的口粮,不能给出去的!”

  徐复祯道:“你放心,我不白拿你的。如今粮食的市价多少,我按最高价的三倍,不,五倍补给你。”

  荒年米贵,她不知道行情是多少,不过就算几十几百两银子她也使得。

  驿丞苦笑着摇摇头,道:“银子没用的。如今歧州的米粮有钱也买不到,就连驿站里过冬的米粮也是托了层层关系才得到半石。驿站里连同我并两个驿卒,一天也只能喝两碗豆羹过活。”

  徐复祯没想到形势这么严峻,忙让驿丞起来说话。

  驿丞摇摇头道:“还是跪着吧,跪着比较省力。”

  徐复祯闻言心里难受极了,喃喃道:“官府不给你们发禄米吗?”

  “禄米?”驿丞抬头凄然一笑,“歧州的官老爷日日宴饮,谁记得我们这种底层小卒?”

  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头。眼前这位小姐不就是官老爷的家眷吗,虽然她心善,但该有的分寸他得有,不该说的话他不能说。

  驿丞颓然垂下了头。

  徐复祯环视着脚下跪成一团的百姓,十数双期冀的眼神望着她,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心中羞愧难当,心一横转过身疾步上楼回房。

  她进了客房忙紧紧关上门,生怕听到那些百姓的哀戚之声。

  出乎意料的是,楼下安安静静的。或许是他们习惯了失望,又或许是他们连失望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徐复祯忘不了那个跟秦懋如同龄的小女孩,更忘不了她母亲磕得青红一片的额头。

  她吩咐菱儿:“把我这碗豆羹拿去给那个小孩吃。记得悄悄地带她到院子里吃,别让其他人瞧见。”

  菱儿眼眶通红,一边嚷着小姐真好一边忙不迭地把那豆羹端了出去。

  锦英心疼地说道:“小姐,你不吃啦?”

  “不吃了!”徐复祯脱了鞋躺到床上,“不就是饿一顿吗。”

  她让锦英也下去休息。不出意外的话,在歧州和舒州的行程都要啃干粮了。

  锦英依言出去。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