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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的名字,她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然而水岚带进来的消息还是扰乱了她的心绪。

  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见到他,还是以对立的身份重逢,她见了他,该说什么呢?

  过往的那些因缘爱恨,因放在心底日久,好像覆了一层积灰,再翻出来说便有刻意之嫌。若是不再叙旧,那就只能各据其地,各为其主,看着彼此越走越远……

  徐复祯轻轻拍了拍脸颊,端起一杯冷茶泼进仙雾袅袅的博山炉里。

  一定是那馥郁得令人头晕的香气,害她无缘无故生出这些不宁的心绪来。

  成王进京第二日向宫里递了拜帖,请求入宫为皇上侍疾。

  徐复祯也是进了宫才知道,皇帝痴迷修道,连寝殿都赐名为“长生殿”。殿内有一尊青铜大釜,九名方士不分昼夜在此冶炼仙丹,冬月殿内炎似酷暑,暑月殿内便闷如火炉。

  住在这样的地方,又吃着那汞水朱砂炼出来的仙丹,不生病才怪。盛安帝三五个月便要病一回,病里停了仙丹,将养月余便好了。

  在徐复祯看来,盛安帝这次的病根本不至于需要进宫侍疾的地步,更不至于忽然亡故。

  恐怕是成王养肥了兵马,所以皇帝的寿庚便到了头。

  宫里起先压着不批复成王的拜帖,然而架不住成王日进一封,最终皇帝还是松口宣了成王进宫。

  徐复祯急了。

  前世因为姑母的离世,她每日伤怀己身,并不记得盛安帝驾崩的具体日子。可根据她的判断,成王进宫以后很快会动手。

  她虽然要拿扶皇后摄政的头功,此时也不得不提醒周家调拨殿前司诸班加强皇城护卫。

  然而她不愿意让周家知道成王的谋划:

  跟前世一样自然让渡皇位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局面。若是让周家提前知道了成王的意图,势必会先发制人。到时候逼反了成王,无论周家赢还是成王赢,她都会瞬间失去利用价值。

  好在这时,沈珺带着一支十五人的先锋轻骑悄悄进了京。

  徐复祯向皇后借了便利,将那十五人悄无声息地安排进了重华宫。

  四皇子住在重华宫葆中殿。

  自成王进宫后,徐复祯也搬到了重华宫后殿东配殿居住。为皇后的安全着想,她本欲让皇后也搬过去,只是这样实在不妥,只好作了罢。

  是夜清宵无云。皎蓝色的月光映着雪光,银蓝清辉透过菱花窗洒进殿内光亮的金砖上,隔着层层纱帐,还是漏进了徐复祯眼睛里。

  她睡不着,隐隐觉得今夜有大事发生,不由伸手去打开床榻内侧的暗格,摸了摸里头那方黑檀木长匣,柔润温凉的触感使她安心了不少。

  忽然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徐复祯一惊,正待侧耳倾听,外头却响起小太监可喜儿的声音:“徐女史,四殿下不能入眠,想请女史过去安抚一二。”

  难道四皇子与皇帝父子连心,也预感到今夜有不好的事发生?

  徐复祯趿了鞋子下去,想了一想,又回头把暗格里的那方长匣抱上了,这才披了外袍走出去。

  四皇子的寝殿比她的还要大,却比她的寝殿要暖和得多。

  四皇子惶惶然坐在床上,一见徐复祯在床边坐下,便埋头紧紧抱住她。

  自他生母过世后,他唯独与徐复祯亲近些。

  “女史,”稚嫩的童声颤颤,“屋里那么多人,我好害怕。”

  徐复祯眼睛掠过殿墙后的金丝幔帐与苏绣屏风,微微叹了口气:“殿下别怕。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她哄着四皇子睡下,开始给他唱童谣:“雨绵绵,夜未央,甜梦长,入梦乡……”

  明明是清寒的春夜,没有半分雨水。可是她没听过别的歌谣,只能给他唱这首留在她记忆里母亲唱过的童谣。

  她的声音轻而婉转,空灵地缭绕在寝殿上空,四皇子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沉稳。

  到最后,只剩下她几不可闻的歌声和越奏越快的心跳。

  殿外传来渐渐清晰的数重脚步,她绝对没有听错——那些人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长生殿里那位君王已经亡故了么?是新授的摄政王过来接四皇子听旨么?徐复祯的手紧紧按在身侧的黑檀长匣上,等着殿外来人的到临。

  殿门被推开了。皎蓝色的月光斜着透进层叠幔帐掩映的

  寝殿,徐复祯坐在暗处,将来人看得分明。

  为首的那人身量高挑挺拔,穿着鹭鸶补纹青缎官服,徐复祯认得那只是六品的朝服,可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一种手到擒来的从容弘雅。

  斜月恰好照着他一侧的面庞,自高挺的鼻梁处拉起一道长而锋利的阴影,向着她的那一侧是晦暗的,只能堪堪看到因清瘦而更显得锋棱的下颌。

  他清减了好多。

  徐复祯怔怔地想。

  第74章 遗诏这遗诏直白得就差直接禅位给成王……

  霍巡领着四个红袍武官徐徐走进昏暝殿内,率先半跪了下来。孤松独立的姿态,眉眼却是低垂的:

  “圣上晏驾,请四皇子前往长生殿听旨。”

  冷清平静的声音,仿佛在叙述简单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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