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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周娘子笑容中的欣慰遮掩不住,“承娘子吉言了。这一道是‘春露’,二位娘子请。”

  周娘子在雅间亲自奉了三道茶,徐问真大手一挥,雅间桌上便多了一只大盒子,徐问真道:“叫她们小的在外头挑着,娘子去忙吧,我们在此闲坐便可。”

  周娘子款款一礼,徐徐退下。

  问安赞道:“如此斯文有礼的娘子,却不像商贾之人,倒像书香仕宦之女。”

  “今日你瞧她像是书香仕宦之女,改日见到她处置生意的样子,又不觉得了。”徐问真道:“其实商贾之家、书香门第,养出什么人只看父母品行,倒不必讲这个门第之见。”

  问安连忙肃容,“是我轻浮了。问安谨受教。”

  “我像是什么时时刻刻掉书袋子的老酸儒吗?”徐问真有些无奈,然后用有些感慨的语气慢慢道:“今日咱们官宦显贵高高在上,然而世事变幻总不如人意,不定哪日便跌落云端,所以不用觉着出身官家便高人一等,同样,出身低微,倒无需自轻自贱。”

  问安若有所思,徐问真见她真正听了进去,才满意一笑。

  正这时,听到门外的说话声,有人问:“我瞧周娘子方才从这屋里出去,是接待的哪位贵客?”有人说:“这秋英雅间怎么没给我们留下?”

  却是一副要找麻烦的样子。

  问安记着她们现在所坐这处雅间正名秋英,侧头看向徐问真——她们自然不惧有人找麻烦,论身份,高得过徐家的无非是宗亲们,可要论实权在握,宗亲们轻易不敢得罪徐家,倘若外头真是哪家王妃县主,没准还都熟识呢。

  她只是怕给茶坊的人添了麻烦。

  “周娘子开门做生意,每日接的是八方宾客,这点小麻烦她若应付不来,还得咱们出面,那她的生意早做不下去了。”徐问真摇摇头,问安留神细听,果然,还没用周娘子出面,茶坊的人便语气含笑恭敬地将人应对住了,等周娘子来再凑趣两句,那群娘子们便被高高兴兴地请往一旁的雅间。

  问安道:“御下有术,治人有方,方才只看她言语礼节,真是我轻浮了。”

  “她能以女子之身,将这间茶坊打理得井井有条,乃至如今在京中名门颇负盛名,自然很有一番手腕。”

  问安不禁问:“这店铺是只有周娘子掌事吗 ?”

  徐问真正支颐品香,闻言笑了,“我以为你能说出要招赘的话,就是早早收集了京中的先例。她大约就是这京中二十年里,招赘最成功的例子了。

  随乐坊周家世代做茶叶生意,到她父亲,膝下唯她一女。她年少时便跟着走南闯北的选茶、识茶,将婚的年纪带回一个书生招入周家,然后那书生没参手周家的生意,只在收集藏书金石上用心。方才跟在她身后,现去招呼你妹妹们的是她的长女,小时候还收过我给的压岁钱,如今到了能顶门立户的年纪。”

  她不禁有些感慨时光流逝之快,为周家母女产业的顺利承继感到欢喜,“人总爱抱怨天公不眷,她当年没有兄弟承嗣,在旁人眼里是苦命的那个,但她能从围墙中走出来,便顶天立地走到今天。”

  今日的茶好,香好,故人更好。

  徐问真眉目疏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要醉了。”

  醉在浮尘美事里。

  问宁她们在外头撒开欢挑了许久,直到时候不早,问满感觉不妥了,才满脸堆笑地进来,“长姊,我们选完了!”

  说着,问宁问显又凑上来献宝,徐问真嫌她们进来的动作太重,冲散了熏香,抬起一指点她们示意定住,“一个个说。我还说呢,是这周氏茶坊哪款茶叶成了精,把我们家三位小娘子的魂都勾住了?”

  问宁问显讨好一笑,正说话间,门口忽有一道声音响起,“不知是哪府的姊姊当面?难得在此遇到如此喜欢这秋英雅间的姊妹,我还真想见一见。”

  徐问真抬起眼一看,却是三五个华服丽人立在门口,为首那位年约双十,颜如渥丹,容色极艳,乌油油鬓发蓬松高髻如云,头戴珠花冠,额饰翠花钿,腰系郁金裙,好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丽人。

  她看到了徐问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迟疑着道:“……延春真人?”

  “裴七娘子。”徐问真笑着道:“不想在此见面了,一别数年,七娘子光彩依旧。”

  好巧不巧,跟上一个撞在她手里的裴二十二正是一家子。

  这位裴七娘对徐问真便了解许多了,没了刚才找麻烦的盛气,换了一张面孔笑吟吟地道:“我才回京不久,本想登门拜访姊姊的,不想今日在此先见了。果然姊姊的好眼光,我还说不知是谁,有这般眼力,能看中这雅间呢,若是姊姊不奇怪了。”

  她显然不欲与徐问真多纠缠,二人客套两句,她便率领同伴快速离去。

  问安等人本以为是硬茬子找上门,问宁已经做好背族谱的准备了,不想敌人气势汹汹地来,急匆匆地走,倒叫她的准备白费。

  徐问真睨了有些失望的她一眼,很清楚她肚子里想什么,“什么时候能不头顶族谱出来叫人服你,才叫本事呢。碰到个人就张嘴背出祖宗亲友,只能说是无用。”

  她一点不在意自己前一段时间才干过这“无用之人”才干的事,本来问安她们就是闺阁女子正当交际的年岁,常出去行走,自然人人都识得这是徐家的女儿,从而不敢招惹。

  每每出门都要宣扬一番自己身家如何,只能说层次还不够,自然认识她的人不多。

  “走吧。”徐问真站起身,“咱们回家了。”

  问安等人都跟在她身后,走门口上马车时,却又与裴家一伙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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