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大夫人见状反而松了口气,先安抚住她,又对因为她们说话云里雾里,而为问圆担忧的问满道:“你且安心,你姊姊那边并无大事,只是有些事须得家里商量着帮她办罢了。你留在这好好看着你母亲,别叫她走动、动气,旁的事晚些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问满迟疑一下,还是乖乖应诺,至于问显,则欢喜地扑在七夫人床前,忍不住抬手去摸七夫人的肚子。
问满见状,掩住眼中的忧色,送走了祖母、伯母与长姊,回来房中,见小妹闷闷地趴在床前,便走过去笑着对七夫人道:“我瞧祖母欢喜得紧,还特地叮嘱我,等会林太医会过来,再给你好生诊脉呢。”
一壁拉过问显的手,笑着叮嘱她:“你去外头瞧瞧安胎药她们煎上没有?我想吃些酿梅子汁,今日房里没有备下,你到茶房取些来好不好?长姊带了些点心回来,我没细瞧呢,你去尝尝看,应该搭配哪种饮子,一并取来。”
问显应了是,领着贴身女使退下,问满打发小妹出去吃点心,回头看一眼躺在榻上还有些虚弱的母亲,心里万般叹息只能压回去。
东上院里,大长公主叫人煎了茶来,徐问真呷了一口,果然是她前次带回来的。娘仨坐下,大长公主才道:“四娘的性子,做事是最周全。她闹这一番必不是无缘无故,还是得真娘你过去瞧瞧。你七叔母……这一遭巧,免去些麻烦。”
如今有了身孕,身子又不稳当,七夫人自然不会再折腾离京,问圆那边她就插不上手了。
大夫人轻声道:“只让真娘去怕还是不大好,不如叫见明跟着同去,毕竟是本房长男,虽是小的,说话有些分量。”
大长公主知道她的考虑,怕问真在外大包大揽回来七夫人怨怪,点点头答应下,“晚些徐纪回来,我喊他来说。”
大长公主心情好时,儿子们便按次序叫,心情不好了就直呼大名,这会心情显然就不大好。
见明年纪还轻,在徐问真跟前一向老实听话,出去自然还是徐问真做主。
徐问真心里盘算着最近听到的消息,低声说:“有些风声说郕王要迎随侯家的娘子做次妃。”
随侯王家正是问圆的夫家。
大长公主与大夫人听罢,对视两眼,都明白过来。
问圆八成是听到了风声,才闹这一场和离,有个家里人去了,才好问一问家中的立场意见。
不然就这样随着王家上了夺储的船,问圆心里只怕不安稳。
大长公主叹着道:“问圆这孩子,就是太细致周全,害得自己劳心费力。你且去看看吧,倘若她过得不顺意,分了罢;倘若只是顾及咱们家,与王家的还有感情,倒不必就此分开。郕王日后无论如何,牵连不到她那里,更害不到咱们家。”
“只怕是随侯家想拉着咱们家一同上船。”大夫人道:“还是得母亲您派个稳妥有身份的人同去,真要议和离,倘若闹得难看了,真儿还是不够分量。”
大长公主虽觉着未必能用上,到底担心徐问真,还是想给她安排一份保障,只能又请出从安州回来不久的云姑。
要论资历本事,她身边的女官中便数云姑是头一等,身体又强健,年轻时是随着父亲杀猪的,年岁虽长了,抄起紫檀杖打十郎大气不喘一下。
大夫人见状才安了心,大长公主却道:“还是得立威、立望。”
她拍了拍徐问真的手,“咱们家旧籍原在留州,多年不在,那边只有一些族人与旧仆在,你此番左右离京,不要怕奔波,就回去看看吧。”
她握着徐问真的手,意味深长地道:“你只记着,哪怕你将徐家的天捅破了,还有我与你祖父替你补上,但有那起子欺软怕硬和迂腐顽固的人,却非得你露出手腕来,才能震慑住他们,叫他们信服。”
京中的族人们都是近支,又在天子脚下,人人的眼睛盯着,做得过分难免传出风言风语,不如拣老家的人杀鸡儆猴。
徐问真徐徐应诺,“孙女明白。”
大长公主又絮絮叮嘱她,“立了威勿要忘记施恩,世上人心多是如此,你一味地和软,他恨不得踩到你头上去;你先露出手腕,叫他们敬你怕你,然后稍微给些好处,他们便对你又敬又服……”
这些都是徐问真从小就听她说的,此刻再听,却仍然耐心极了,因在大长公主跟前,大夫人不好叮嘱什么,回去却叫出最擅理账的秦妈妈,交代她点好精干人手,一同随娘子南下。
徐问真南下的队伍于是愈发庞大,为了叫大长公主和大夫人放心,她只得都带着。
晚晌间徐纪回府,先到大长公主那,听了此事道:“见明年轻,做事没个主意,此番多得靠真娘了。”
他对徐问真道:“倘若王家那边真不成,便将问圆带回来,嫁妆奁产赔些进去都不要紧,告诉她,万事都有家里,她带着孩子回来,便叫孩子姓徐很好。你叔母那边,你只管放心,有叔父在呢。”
他这样说,就代表七夫人再不满不会闹出来了,矛盾会在他们房内自己解决。
徐问真郑重应下,“叔父放心,若真到那一步,我必将问圆好端端地带回来。”
大长公主长叹了口气——她下午之所以还考虑不直接和离的可能,便是因为问圆如今怀有身孕。
孩儿生来失父,岂不可怜?
她只盼孙女真是出于谨慎来这封信,但心里又明白,以问圆一向稳妥周全的性格,若不是真有不好的端倪,是绝不会走闹和离喊家人过去这一步的。
喊家人过去商量有许多方法,用闹和离这种极端的办法,就是她已经存了和离的心。
大长公主捏了捏眉心,暗道:都不叫人省心。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