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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不容置喙,一字一顿:“回、宫!”

  队伍轻车简行,承元帝只带了顾盛,十六皇子母子和几位重臣,当日亥时七刻,天子抵达宫中,呕血不止,却封锁了消息。

  十六皇子也被留在宫中,他同孟跃对视一眼,心情沉重。

  次日一早,宫中急传宗正卿,宗正少卿,几位重臣入宫。

  几人似乎预料到什么,神情凝重,鱼贯而入内政殿,才惊觉太后,顺贵妃和十六皇子,以及顾盛也在殿中。

  “臣见过……”

  “不必…多…礼。”承元帝像个破旧的风箱喘着气,简短一句话都说的十分吃力。

  内侍搬来绣墩,众人落座,宗正卿等人如坐针毡,斟酌问:“不知今日,圣上召我等前来是为何?”

  承元帝看向十六皇子,十六皇子似有所感,起身道:“父皇,您可有什么事要嘱咐儿臣。”

  “你……”承元帝神情复杂,从前他心疼十六一路坎坷,落了病根,如今却觉幸运。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承元帝闭了闭眼,暗道自己是顺天而行,于是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十六的身子一直是朕心病,你是朕的儿子,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父皇……”十六皇子红了眼眶,“是儿臣无能,让父皇操心。”

  承元帝缓了神情,费力的招手,十六皇子行至他跟前,在他身侧跪下,承元帝手落在他头上,对上儿子黑白分明的眼,承元帝心中有一瞬的迟疑,随后又安慰自己,他也是为了十六好。

  “父皇的身子不大好了,说不得哪日就去了,你…你身子弱……”众目睽睽之下,承元帝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想来子嗣艰难,左右你和盛哥儿合得来,不若将他过继到你名下,将来也给你带几个孩子到世上来。”

  众人不敢置信的望去,十六皇子只比顾盛大一轮,哪里就当顾盛的爹了。

  太后有些坐不住了,“皇儿,这件事……”

  承元帝置之不理,双目如炬盯着十六皇子的眼睛,十六皇子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还有些欣喜:“我是愿意的,只是不知盛哥儿会不会瞧我不上,毕竟论才干能力,我是比不上太子哥哥。”

  承元帝紧绷的面皮一松,眉眼带了笑,皱纹层层堆叠,更添老态:“你不要妄自菲薄咳咳…你也是…是个好孩子。”

  承元帝令十六皇子起身,又召来顾盛,让他跪在十六皇子跟前,跪拜磕头。

  宗正卿如芒刺背,他总觉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承元帝看向他,宗正卿如弹簧瞬间蹦起:“圣,圣上,您有何吩咐。”

  “叔伯负责皇室宗亲,如今十六和盛哥儿互相愿意,还请叔伯全了他们这段父子情谊。”承元帝一口气说完,再也忍不住咳出声,众人面色大变,纷纷围住他,或为他顺气,或传御医。

  那声响如惊雷,连贯不绝,仿佛要连心肝脾肺都一道咳出来,直到一抹猩红刺激所有人的眼睛。

  “皇…儿……?”太后颤声,险些昏过去。

  奉御匆匆而来,为天子施针,一刻钟后,承元帝恢复些神智,他喃喃念叨着“过继”。

  众人不敢再劝,宗正寺短短一日就将此事办妥,昭示朝野。

  同一时间,一封问责诏书送往桐州,命桐王即日进京。

  宗正寺将事情办妥,宗正卿向承元帝汇报,承元帝舒了一口气,闭上眼,整个人都累到极点了一般,宗正卿默默退下。

  良久,承元帝挣扎起身。

  洪德忠忙搀扶:“圣上,您需要什么,奴婢来做就是。”

  承元帝笑了一下:“这件事你做不了,替朕墨磨。”

  八月的天气最燥,紫宸宫的里间却清凉,阳光正好,承元帝以拳抵唇,压住咳嗽,提笔书写。

  洪德忠在一旁双目大睁,惊讶几乎溢出。

  那封圣旨不是旁的,而是立太子书。

  次日早朝,百官静立,洪德忠手持圣旨高声唱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十六子顾珩博厚宽仁,秉性纯良,深得朕心,必承大统,即日起册封皇十六子为储君,钦此。”

  满殿皆静,洪德忠温声道:“十六殿下,还愣着作甚,接旨啊。”

  十六皇子如梦初醒,他出列,跪在殿中:“儿臣珩有感圣恩,叩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十六皇子起身,群臣也回过神来,齐齐恭贺:“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承元帝看着殿内道贺场面,心情复杂,但眼下已是最好的安排。不过数年,皇位又会回到琅哥儿的后人手中。

  思及此,承元帝心中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

  帝殡天,举国哀。

  那日是八月十五,正好是团圆日。

  第107章

  夜似墨云,笼罩山林,一片漆黑中,唯有窸窣之声,随即明亮的火把驱散黑暗,犬吠与厉喝交织不绝。

  “快!他们在那儿!”

  传诏天使惊道,“颂小哥,他们追来了,这可怎么办?”

  郑内侍怎么也没想着桐王胆大至此,不但抗旨不遵,还敢杀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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