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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铃儿暗自摇了摇头,又仰头灌下一口酒,忽然懵懵地说了句:

  “梅花开了。”

  旋即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甚是粗鲁地将酒壶塞回年轻道人怀里。

  裴玄一顿,抬起眼帘,猛不丁对上一截青葱一样的长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像只恼人的蚊蝇。眼瞅着人摇摇晃晃得要摔下屋檐去,裴玄额角青筋一跳,一扫方才的颓唐萎靡,一把攥住眼前作怪的指尖!

  堪堪将这酒鬼扯进怀里,不至于摔下檐去。

  怀中酒壶随之咣当响,心想,糟了。

  没想到这丫头酒量差,酒品更差,不能喝还敢硬喝。

  江铃儿不解,天上孤月成双,眼前这流氓道士也摇摇晃晃重影成两人……

  霍,更烦了。

  “臭流氓,再敢夜探香闺……”江铃儿狠狠晃了晃脑袋,不仅没将这烦人的臭道士驱逐走,反而更多了两个!四个恼人的臭道士抓着她的手,禁锢着她,更添了她的恼怒。她一咬牙,踮起脚来一个头槌砸在裴玄脑门上,大吼着,“小心我告诉你家掌教真人,抓你!”

  随着一声闷哼,天旋地转间,裴玄一手揽着醉鬼的腰身一个用力,他摔雪地上,江铃儿摔他身上!

  落雪连同江铃儿的怒吼声以及裴玄的闷哼声埋了个干净。

  许久,那山丘一般高的积雪终于一颤,雪粒落了下来,先露出一颗沾满落雪的鸦羽似的长发,然后是一颗小小埋首在他身前的小脑袋。

  裴玄一手仍圈住江铃儿的腰身,若非他大发慈悲好心圈着,此刻在底下摔成肉泥的就是这醉鬼了!

  另一手吃痛地揉着已然红肿的额,沉着脸觑着身前的小脑袋,语气森然,便是泥人都有了火气:

  “喂……”

  江铃儿脸色是醉酒的酡红,头一歪,枕在年轻道人胸膛上,睡着了。

  仔细听,还能听到极细微的熟睡的呼吸声。

  裴玄:“……”

  年轻道人僵住,盯着枕在他胸膛前的醉鬼看了好一会儿,江铃儿不知在做什么好梦,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不知在呢喃着什么,倒比连日来哭丧着脸好多了。

  蓦地,胸膛前一抹温热,他余光瞥见江铃儿红艳艳的嘴角牵出的一根银丝……

  眼皮好似被烫了一般陡得一跳,偏过视线,心跳得很快。

  年轻道人搔了搔发,凤眸泠泠难得凝着一团雾霭瘴气般的惘然,望着一轮圆月,苦笑了声。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第80章 080“这丫头,眼有神。”——

  江铃儿是被清晨的鸟叫声吵醒的。

  说来奇怪,北方冰天雪地连人烟都稀少,更遑论飞鸟走兽。恐怕也只有大孤山独有的圣泉滋养了一方水土,早早比旁的先有了生机。

  江铃儿醒来时是在自个儿的榻上,昨夜发生的事几乎都忘了,倒还记得自己猛灌下的几口酒。

  也不知那臭流氓道士喝的什么酒,后劲忒大!不过两三口就醉个不省人事。醒来时全须全尾的躺在榻上,她知晓是裴玄将她送回屋的,见衣物好好地穿在身上也没什么不适便放了心,抛诸脑后。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要趁天不大亮,偷偷离开凌霄派。

  按理说,如果她足够狡猾聪明的话,她就该日日泡在大孤山圣泉内泡个十天半个月,养好了伤再走。大孤山圣泉可是多少江湖人趋之若鹜的修炼圣地,池子里泡一天等于大半年的苦修,怎么想都赚大发了尤其她体内残余的同心蛊蛊毒还未清除干净……可只要一想到这是困住她的囚笼,她竟一刻也等不了了,说走就走!

  江铃儿囫囵收拾一番,抄起一早备好的包裹便悄默声出门,没想到甫一打开房门,一道人影像座山似的豁然倒了下来!

  恰好就仰躺在江铃儿鞋边,捂着后脑勺轻嘶着。凤眸因吃痛泛着一层水光,如玉的俊容上还有未褪的酒醉的熏红,包括额上遭受重击还未褪去的红痕……

  此人正是臭流氓道士,裴玄。

  “你……”江铃儿顿住,“你怎么在这儿?”

  随即杏眼圆鼓鼓的,难以置信:“你不会……在我房门外守了一夜吧?”

  准确说,是宿醉了一夜。

  昨夜他费了半天的劲好不容易将人拉扯进房门,等出了屋,酒意又涌了上来,竟然倚在房门口就睡了过去。

  江铃儿正想着要不要将这人敲晕了再走,年轻道人不过拧着眉嘟囔了两声,居然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江铃儿:“……”

  江铃儿俯身定定盯着年轻道人一张熟睡的俊美白皮半天,摇了摇头:

  “……真是醉得不轻。”没救了这人。

  想来自打在青石镇见裴玄第一面起,这厮不是一副吊儿郎当没睡醒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宿醉的死样,现在想想……他从来就没清醒过吧?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很快消弭无形。江铃儿随即紧了紧背上的包裹,抬腿毫不犹豫从年轻道人身上跨了过去,扬长而去。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这厮是醉是醒,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江铃儿走得心安理得,可没过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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