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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被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又来了。
有人跟着她。
且无论她使出三十六路无踪腿亦或上蹿下跳藏匿于廊檐或者假山内都甩不掉身后人,身后人似乎并不怕她察觉,始终与她相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江铃儿终于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甚至有些泄气地瞪着来人:
“喂,又是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她的人,果然又是阴魂不散的裴玄。
“我是很感念你带我上大孤山不错,也感激你带我见到了小神仙……”说起这个,江铃儿明显一滞,上
下扫了一眼裴玄,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将面前颓唐得好似一滩烂泥的年轻到道人和杨大郎口中意气风发的小神仙联系在一起。抿了抿唇,继续道,“可我们的缘分也止于此了……”
忽地,话锋一转,抱臂,下颚微扬,眯眼觑着他:
“怎么,难不成你看上本姑娘了?”
年轻道人站也没站相,闻言一顿,一面揉着因宿醉酸胀的眉骨,一面低低笑着,嗓音还带着晨起的哑:
“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下轮到江铃儿愣住了。
不过年轻道人随即懒懒打了个哈欠,凤眸湛湛睡眼惺忪,很快又道:
“好没道理,此山是我凌霄派、此路是我凌霄派、此路更是我凌霄派的,就这么一条路横竖都是走,怎么,只许你走,不许我走啊?”
江铃儿被噎住,脸色很差,方才的小插曲便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早在裴玄露出以剑鞘劈开山门那招后,江铃儿就知道这厮年纪轻轻,武功高深莫测,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方才一番猫追老鼠似的追踪堵截更验证了,自己连轻功都逊了他一筹。
与其说她躲着他避着他,不如说年轻道人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闲庭散步似的,逗她玩儿呢。
越是这样想着,江铃儿越是心气不顺,一张小脸好似沾了清晨的霜冷露气清冷俏白,藏匿于袖中的双手已然运气于掌心,是备战的姿态,警告他:
“我去意已决,你拦不住我的。”
她想着即便她很不想承认眼前人就是小神仙道长,他都已经是凌霄派的牛鼻子老道了,凌霄弟子人人唤他“师叔”,掌教真人还唤他“师弟”,辈分不低,肯定是和张良相、掌教真人无崖子是一头的,此番偷跑叫他撞见是她运气背,这厮吊儿郎当惯了,嘴上没个把门,说什么看上她是假,跟踪她才是真的吧。
裴玄听着一顿,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两指揉了揉因宿醉一突一突的太阳穴,笑了:
“谁说我要拦你了?”
江铃儿闻言一愣,眼中有错愕:
“……啊?”——
远远的,假山后的亭台阁楼。
张良相张胥和无崖子真人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嬉笑怒骂斗嘴的二人。
乍一看男俊女俏,真像一对璧人一般。
无崖子真人却是拧紧了眉:“我这个师弟不着调了一世,堂堂大丈夫居然和女子斗气,还是故人之女,成何体统!”
张良相沉凝的视线顺着无崖子真人的话穿过江铃儿,钉在身旁裴玄颀长的身姿上。
更早些的时候,他们见过一面。
下次再见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盯着江铃儿,跟上她,找到皇太子,带来见我。】
年轻道人闻言一言不发,与此刻嬉皮笑脸的青年简直像两个人,板正地像块木头,更像寒冰。转身即走,忽然又被叫住了。
【慢着。】
裴玄转身,脸上向来玩世不恭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没什么表情。
张良相言简意赅:
【如果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必带来见我……杀了。】
好像是在谈论杀鸡杀猪那般轻巧,年轻道人闻言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终还是沉默寡言,看似闲庭信步的步伐却几个错身就不见了踪影。
掌教真人无崖子摇摇头,不再看他那不叫人省心的师弟,他和老镖头素有深交,转而望着江铃儿纤细的背影,到底不忍:
“就这样……放任她下山好么?老镖头生前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希望独女康健安稳……”
思绪被拉回,张良相儒雅的面容异常平静,平静到几乎有些冷酷的地步:
“无论如何,她已经脱不开身了,只要她是江雷龙的女儿。况且……将门虎子,她既然是老镖头的女儿,又岂会轻易被山下的豺狼虎豹吞食?”张良相说着捋了捋长须,投注在年轻道人身上的目光转而又落在江铃儿身上,眸色深了深,“真人莫要被孱弱的皮囊所骗,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孱弱、稚嫩、不堪一击……可一双眼生得极好。便是令师弟一双凤眸也逊色几分。”
无崖子真人听完真奇了,张良相不是个看中皮相的人,更不是一个随意对女子评头论足的人。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张良相夸赞一人的皮囊,登时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怎么说?”
张良相惜字如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