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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的另一个角落,仔细听才能听出那里传来细微却不绝的念经声。
那是……往生咒。
有人在念往生咒。
几乎是瞬间,江铃儿脑海中飞快掠过一个,被人殴打的…近乎面目全非的少年和尚的面庞。
那小沙弥听见这念经声,再度崩溃,竟冲去那角落,将人拖了出来,又是辱骂又是厮打!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得我们命垂一线,现在还有脸为江雷龙那金人尖细念往生咒?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么!”
果然那人被拖出来的一瞬间,虽然脸肿如猪头,江铃儿也一眼认了出来,就是她偷文山真君英雄帖那天,偶遇的冥顽不灵的小和尚。
那日他也是在天下第一镖门前,当着众人的面为老镖头念往生经,触了新任总镖头霉头被抓进戒律堂,本以为几天大刑伺候会消停点,没想到……
“还念呢。”
江铃儿怔怔地看着这小和尚,真被这小和尚的顽固之深惊到了。
裴玄注意到江铃儿的异样,挑眉:“认识?”
“一面之缘。”
江铃儿抿了抿唇,简短的将那日偶遇这小和尚的事与裴玄说了。自然也说了这小和尚死活不肯离开地牢,非要在地牢给老镖头超度的事。
老镖头曾有恩于这小和尚,这小和尚恐怕是人人对老镖头避之不及的现今……唯一敢为老镖头鸣冤,也是极少数的,至此仍深信老镖头的人。
江铃儿眼眶不由有些热。
裴玄活到这把年岁也是第一次听到此等煽人泪下、知恩图报的故事。故事的主人还是如此一个少年人,不由多看了这小和尚一眼:“难为你小小年纪有这份心意,想必老镖头对你不下再造之恩了。只是……”话锋一转,奇道,“哪儿念经不好,非得在牢里念,还得是赵逍眼皮子底下的戒律堂,不找打么?”
话音一落,不知为何,小和尚脸白了些,诵经的节奏也错乱了一分。
这厮看不懂脸色似的,还凑到小和尚跟前问他,看上来是真好奇了:
“老镖头对你有什么恩,值得你舍命为他辩护,舍命为他诵念往生咒?”
见人不理他,还不依不挠的追问起来:
“说说嘛。贫道不才,和老镖头有点约莫的交情。倒没听说过老镖头和鸡鸣寺的和尚有什么交情,况且还是你这样的小和尚……”说着一顿,凤眸眯了眯,“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知道是难言之隐你还问!”
年轻道人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直沉默的江铃儿打断。
裴玄:“……”
年轻道人不再盘问小和尚了,而是盯着江铃儿,挑了挑眉,脸色不太好看,大有给个说法的意思。
江铃儿一开始以为是裴玄嘴欠,非要戳人伤心事。可听下来也明白了,裴玄是不愿放弃任何和老镖头有关的线索。
他们这次冒险来天下第一镖,其实并不能保证真能找出什么来,遑论能不能找到皇太子,两人更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是以就应该像裴玄这样,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但是……江铃儿更愿意相信这是小和尚的赤子之心。
这是少有的……不,很可能是仅有的,还相信老镖头的人。她不想……
“呵,倒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是你对所有少年人都另眼相待?”裴玄轻笑着刺了一刀,“少年人就这么得你心?”
“你……”猝不及防,一张昳丽得不似凡人的俊容一闪而过,江铃儿长睫一抖,霍然抬眸怒视裴玄,“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般,眼见不对付起来,忽然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
“四十七天。”
江铃儿、裴玄皆是一顿,循声看去,只见小和尚垂着脑袋,地牢视线暗淡,只能依稀看到小和尚一张清秀轮廓却布满青紫伤痕的脸,密匝如水草般的长睫微垂,在眼上落下暗影,瞧不清面容。
只有藏匿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拨动着缠绕在腕上的佛珠。
裴玄只好附耳问道:“你说什么?”
“……还有四十七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铃儿却是一怔,记起来了。
【我要为老镖头诵读七七四十九天往生经。】
一旁的和尚们听到了,尤其小沙弥,又是扑上去厮打他:
“叫你还念!还念!为这样禽兽不如、甘为金人走狗的父女念往生咒,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江铃儿登时一顿,面色有些古怪。
万万没想到这小和尚竟连她的份一起超度了……
小和尚居然不还手,只是攥紧缠绕在腕间的佛珠,力气之大,指骨泛白。一遍遍的重复,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老镖头不是金人尖细,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小沙弥闻言怒火更盛,更多的和尚围上了他。
有个身材高大的和尚,上前一步便将少年和尚完完全全罩在了身下,大手掐住小和尚的耳朵:
“那你倒说说,老镖头既然是好人,为什么自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