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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又将被褥撤下,这样来回几次,见江铃儿不再喊冷了,才略微稍作停歇,以额抵在江铃儿身侧的被褥上,陷入深深的无力中。

  他无法做任何事。

  复又听到江铃儿低低说了什么,他原以为是她又开始喊热了,附耳过去,只听见江铃儿低声喃喃着:

  “对不起…我搞砸了……”

  年轻道人微微一顿,怔住了。

  少女面容清瘦而苍白,眉间隆起一座山丘,向来趾高气扬无忧无虑的少女终于识得了愁滋味。一连串的变故,尤其在她和小毒物决裂后,年轻道人从未再见她心伤,哭泣过。

  即便老镖头被人辱骂,她也能泰然处之。即便被空妩打趴在地,她也能抹抹脸再爬起来,哪怕被文山真君为首万夫所指下大狱,她也没有怵过。

  而现在…

  “我……我不仅没有打开密道,还把莲生弄丢了……”

  少女嗓音喑哑,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哭腔。仿佛陷入一场可怕的梦魇中,眉头紧锁,浑身因为冷轻颤着,仿佛挣脱一场难以挣脱的梦境。

  “我什么都没做成……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一道银线滑落,濡湿了她鬓边的发。

  年轻道人的心好像被狠狠揉了下,软成一片。

  “我……我好冷。”

  裴玄长指顿了下,好像下了某种决心,隔着棉被抱紧她。

  继而好像失而复得一般更加紧地拥住她。

  “……你别走。”

  江铃儿脸颊蹭了蹭他的,带着一丝哭腔的嗓音哑哑的,好像一片羽毛刮过他的心扉。

  有泪珠顺着眼角滴落在他的颈上。

  烫得他战栗了一瞬。

  年轻道人心潮涌动,心软得一塌糊涂。几乎要把她嵌入自己骨血般的力道抱着她,薄唇摩挲着她冰冷的耳畔,反复告诉她:

  “我在…我在。”

  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子……”

  江铃儿似乎被体内两股内力搅得更加神志不清,混混沌沌,字不成句。

  年轻道人侧耳倾听:“什么?”

  “…子……”

  裴玄更加贴近她,耳廓几乎贴近她干涸的唇瓣。

  随着一股暖风拂过耳廓,裴玄顿住。

  浑身热血登时凝固。

  “……子初。”

  他沉默了良久,自嘲一笑,松了手。

  年轻道人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落在江铃儿百会穴上,强行注入内力,却如泥牛入海不起波澜。

  年轻道人脸色沉了下来,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是雪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人,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

  少顷,他颓唐地弓下身来,以额相抵,抵住江铃儿滚烫的额角,凝着她如水草般紧闭的狭长的双睫,哑声道:

  “我该怎么办……”

  忽然随着一道敲门声响起,一女子缓缓踱步走到两人面前。

  见年轻道人向他投来的黑湛湛的瞧不清眸中思绪的眼神,女子扯下头套,露出光亮的脑门,鼓足勇气:

  “我……我可以帮她。”

  是莲生——

  凌霄七子第三次快马加鞭,却在见到圣上前先一步收到了张良相的探子来报——

  金人王爷完颜尧已率兵前往金陵!

  凌霄七子盛怒:“难道还要将金陵拱手相让不成?!”

  圣上清醒一会儿却又病倒了下来,终究还是未能得见。

  跪在殿外的张良相心凉,儒雅面庞铁青一片——

  金陵。

  完颜尧坐于高头大马上率兵扬长而过。

  金兵一路放火。

  暮色将近,血染半边天。

  金陵陷入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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