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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焌略有愣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元璟问道:“山樱?是有什么说法?”

  李重焌冷笑道:“是啊,甄昭仪,山樱这种漫山开遍的野花,有什么说法?”

  甄华漪低头道:“并无说法,只是看到茫茫梅海,想到了同样茫茫的山樱。”

  甄华漪捧起茶盏,双手奉给李重焌:“殿下,请。”

  李重焌盯了她一眼。

  李元璟端起茶盏,品了一小口。

  李重焌放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拳,而后一点一点松开,他抬手,去接她端来的茶,他看见她颇为避嫌地拿指尖递给他,李重焌面上寒气渐生。

  甄华漪低着头并不看他,她等着他接茶,这等待只是一瞬,可他迟的着片刻让她心中更为忐忑,她正要抬眼,却觉手腕一轻,她蓦地放下了心。

  她正要收回手,却觉察到他冰冷的手指托住了她的手腕,甄华漪心中一紧,慌忙抬眼,却见他面色平静,手指却故意探进了她的袖子。

  甄华漪觉得,她现在的脸色定然和他一般苍白。

  李重焌在做什么,在李元璟的眼皮底下。

  他是故意要报复她?

  她挣扎起来,茶水一下被打翻了,滚热的茶水浇到了她的手指上,甄华漪痛得拧眉,却看见他用手掌接住了茶盏,茶水悉数淋在他掌上,片刻就将他的手掌烫得发红,他却躲也不躲,一声不吭。

  李元璟终于放下茶盏,注意到这一瞬的动静,他惊讶问道:“这是怎么了?王保全,叫太医过来!”

  李重焌笑起来:“是我没接稳,倒是可惜昭仪的好茶了。”

  他站起身来:“昭仪的好,我是无福消受了。”

  见太医过来,李重焌退下去包扎。

  甄华漪怔怔坐着,神思不属。

  好在李元璟并未发现端倪,只以为她在为烫到李重焌而自责。

  因为这一出意外,这次的赏梅便作了罢。

  甄华漪回到绿绮殿,一整日都在想着李重焌,想着他苍白的脸色,讥诮的眼神,还有烫红的手心。

  夜里,甄华漪睡不着,她穿着寝衣坐在榻上轻声对傅嬷嬷说道:“嬷嬷,今天我看到了晋王,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很难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贵为亲王,与皇帝是骨肉至亲,我不为自己操心,反倒为他操心,是不是可笑?”

  她仰头看着傅嬷嬷,傅嬷嬷的眼中有点忧愁,有点柔软,她道:“娘娘在心疼他?”

  傅嬷嬷叹息:“娘娘不要轻易心疼郎君啊。”

  *

  那日之后,甄华漪再没有见到李重

  焌。

  听说他因为修建工事不力,被李元璟斥责了一回,甄华漪很不懂,李重焌明明病成了那样,力不从心也是自然,皇帝为何定要苛责。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要满面笑容去见李元璟。

  李元璟对她上了心,从前对她一贯是不闻不问的,这次竟知道了她的生辰日,他本打算来她宫里给她祝寿,但被太皇太后截了胡。

  太皇太后要在万寿殿给甄华漪庆生,这是长辈的抬爱,甄华漪便早早地到了万寿殿,李元璟在清思殿处理完政务后,也赶了过来。

  李元璟在席上突然说道:“东昌公活着的时候并无府邸,朕想着,他是个厚道人,与他修一座宅子,找人给他过继个儿子,算是从此有了香火供奉。”

  此言一出,太皇太后和甄华漪都静了一瞬。

  东昌公是甄华漪的皇叔,父皇死后,他在李召手上继位做了皇帝,后面又禅位给了李召,接着病死了。

  当初为了夺得天下,周朝和夏国、白衣军一边立一个皇帝,总共三个燕帝,为了防止别的军阀依葫芦画瓢,夏国和白衣军大肆捕杀燕室皇子皇孙,女眷们不能做皇帝,反倒逃过一劫。

  到了周朝立国的时候,天下竟已寻不到一个燕室男丁。

  李家和甄家有些沾亲带故,李家又要些体面,倒是没有做绝。

  但无论是李召还是李元璟对燕朝后裔,都没有什么好态度,当初白衣军占领长安时将甄氏族人没为奴婢,李家得了长安后,也没有闲心恢复她们的自由身。

  燕朝末期,皇室荒淫无度,天下人都深恨甄氏,李氏得国后,更是故意放大了这份仇恨,如今提起燕朝,街头巷尾的老百姓都会啐一口。

  如此舆论,李元璟更不会费劲去善待前朝宗族了。

  如今李元璟提起要修建东昌公府,未免就有些突兀。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甄华漪,对李元璟说道:“好好的何必生事,这样只怕朝中会不太平。”

  李元璟道:“善待前朝宗室,是仁德之举,那些大臣并非是不明理的人。”

  太皇太后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阻止,只说:“昭仪,此事定是因你而起,老身也不说什么了,往后好好服侍皇帝,不要让老身再为你们操心了。”

  甄华漪忙起身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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