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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p;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小露!”

  庄谌霁立刻走进去,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脸上眼泪还没干,却满脸煞气,急促深呼吸几次后,她说:“二哥,帮我一个忙。”

  “好,你说,要做什么?”

  她紧紧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帮我联系上宁江艇,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只要他还活着,还在喘气,让他立刻回京市!”

  “好。”他无条件地应下。

  那种无能为力死死地折磨着她,宁瑰露感觉心脏在一抽一抽痛,她匍在他身上,重重吸气、吐气,揪紧了他的后背,想要平复情绪,却在他轻声说“哭吧,这里只有我们”时,终于情绪决堤,抵着他的胸口泄去所有力气,嚎啕大哭。

  宁江艇还是没有联系上。

  老爷子是当天半夜走的。就像外婆当年离开时那样,白天还好好的,有些精神了,晚上却毫无预兆地急转直下,迅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比外婆离开的那天晚上好一点儿。

  老爷子走的这天晚上,家里所有人都在医院里。

  宁瑰露晚上不肯走。宁启明和弘媛媛生怕她钻牛角尖,换着法地给她做疏导,可他们这对“甩手掌柜”父母在宁瑰露心里又哪有半点言语的重量。

  俩夫妻束手无策,只能跟她一块坐着、守着。宁华胜和江文娴也来了医院,当时听宁瑰露复述完老爷子的话,心里就隐隐有些预感了。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病房外,就像老爷子发病的那天晚上一般。只是比那天更沉默,更宁静。

  凌晨两点十四分。这个时间宁瑰露记得很清楚。

  ICU病房内传出急促的监控仪报警声,早早严阵以待的医生护士涌进病房内,拉上了遮挡窗口的帘子。

  大约十五分钟后,医生走出来,神色沉痛地告诉他们:“老人家走了,请节哀。”

  短暂寂静过后,第一声哭声是江文娴先喊出来的,她哭喊着“爸!”宁华胜也红了眼,掉下了泪,扶着身体发软的妻子,难掩悲痛和抽噎。

  甚至连庄谌霁在看见老爷子临终黯然的面容时,都不忍地红了眼眶。

  只有宁瑰露,站在那儿,没有哭,也没动,静默的,死寂得像凋零的秋。

  “小露,小露你别吓妈妈,小露,小露?”

  “没事。”她很轻地拂开了弘媛媛想要搀扶她的手背,平静说,“那边有很多人还在等爷爷,我们送他走吧。”

  庄谌霁往前一步,站到了她身边,结实的手掌握过她的掌心,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指。

  她笑笑,语气很平和,平铺直述道:“二哥,我没有老爷子了。”

  这么轻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她心已经痛到近乎麻木了。

  老爷子的手,从推车上落下。

  他清晰看见拇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喷泉草做的戒指。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想留住谁,就要送谁戒指。

  十指连心。她以为,戒指套在了手指上,就是套在了心上。心束住了,不会走了。

  殡仪馆的人来处理后事了,带走了老爷子的遗体。庄谌霁将她抱在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抚过她冰凉的后背,不顾旁人看他以怎样的目光,他落吻,吻她冰凉的额头,松垮的眉。

  “露露,爷爷下辈子还要做你的爷爷,你们不是分别了,他是先启程,去给你选下辈子的家了……”

  她肩膀幅度很小的,很轻地震颤了起来。

  又一次,滚烫的眼泪浇透了他的肩膀。

  她那样伤心,又那样安静,安静得叫人心也碎了。

  依照老爷子的遗嘱,家里没有停灵,也没有做席,依照流程将遗体送入了火葬场。

  火化时间是在早晨。

  两个小时后,他们从殡仪馆师傅手里接过了一坛小小的骨灰。

  那么大的一个人,那么伟岸的一生,最后都归为了这小小的一捧尘。

  她将爷爷的骨灰交给大伯,乘车去墓地,送老爷子最后一段路。

  那天是个大晴天,暴雨过后天空澄净如洗,不见一片云彩,阳光灿烂而灼热地铺散,绿树成荫的墓园里有鸟啼,蝉鸣,沉寂而聒噪。

  他们穿着黑色衣服,不一会儿便热得人都大汗淋漓了。

  于璨不懂什么是死了。她看见家里的大人都在这里,唯独不见太爷爷,疑惑问:“爸爸,太爷爷呢?太爷爷不来吗?”

  于少钦指着墓碑和女儿说:“以后太爷爷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呀?我们不带太爷爷回家了吗?”

  于少钦没有用浪漫的童话故事向她美化死亡的意义,他牵着她,带她一个一个认冰冷的墓碑:“璨璨,这是太奶奶,这是二姑奶奶,这是四叔公……”

  于璨认了一圈,小大人似的叹气说:“好多人啊,他们为什么都住在这里,不回家呀?”

  “因为这里也是家了。以后爸爸也会住在这里,妈妈也是,爷爷奶奶也是,到那个时候,你就要自己记得来看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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