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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赏金猎人来到了暗夜之森。
他是带着委托来的,协会告诉他,在这片森林里,有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女。
赏金猎人身为魔族,也拥有不同寻常的正义感,他厌恶魔女的胡作非为,来此的目的不是赏金,而仅仅是魔女面目可憎的项上人头。
因而当赏金猎人看见森林之中有一名女子带着一头受伤的小鹿艰难前进的时候,他没有一秒钟怀疑,便上去搭了把手。
这是赏金猎人第一次看见这样聪明而漂亮的人,她博学,温和,思维活跃而深刻,眼中带着长久的岁月积淀而成的忧郁与寂寞,赏金猎人难以想象,会有人不为这样的女子着迷。
她的名字,叫捷琳。
他送她回家,在捷琳的挽留下,赏金猎人短暂住了下来,在为捷琳料理家事的同时寻找魔女的踪迹。
捷琳没告诉赏金猎人自己究竟是谁,在得知他的来意之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光是笑着把他留下,为他先前在树林里擦出的伤上药。
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赏金猎人不再找了。她接受了他的一切,而他也是。
他们之间从没说过“爱”这个字,但在他们眼中,爱意一刻都没有消失。
他们就这样共同生活了十年,直到某一天,神找上了祂的子民。
祂告诉她,祂将赐予她一个孩子。精灵族诞生了一名王子,神要魔女促使他与她的孩子结识,培养些感情,但不要太多。
“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魔女问。
神笑了笑,道:“你的生命。”
魔女答应了,她的人生已经长过了这片大陆,再久的生命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久之后,没有资格诞下后代的魔女怀了一个孩子。
隐居的夫妻将他看作神赐的惊喜,而从某种意义上,这确实是。
他们为孩子准备好了一切,出生后穿的小衣服,单独的、装修精致的房间,赏金猎人削的玩具摆了满满一屋,他们希望他能喜欢。
孩子是在二人的期待下出生的,或许是魔神庇佑,生产十分顺利,赏金猎人安顿好疲惫的妻子,出去为她换了一盆热水。
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在她走出产房,看见门口的一地血迹时,魔女后悔了。
“为什么杀他?”她问神。
“你迟早要死的,”神说,“他不过是比你先走一步。”
魔女恍惚地回到屋内,她突然发现眼前刚刚换上的、整齐的床单变灰了,那张赏金猎人亲手造的婴儿床,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如此刺眼。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婴儿床边,趴在那儿,双手伸入摇篮,想掐死那个小东西。
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吸,孩子下意识伸出胳膊,抱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他这样柔软,这样漂亮,而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有一双与她出奇相似的绿眼睛。
她已经牺牲了丈夫,现在,魔女要牺牲她的孩子。
……吗?
魔女犹豫了,她沉默着,站在床边看了孩子许久,终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小被子。
这不是他的错。是她答应了神的交易,是她选择生下他。
捷琳决定把他养大,用人的方式。
至少在她羽翼之下的几年,这个孩子可以不必担忧命运弄人,也不必为他的诞生感觉迷茫。他可以被爱,也可以爱人,他将拥有她此生无法触及的自由,以及捷琳几乎忘了究竟为何物的,家的温暖。
“看来她成功了,”希尔戈道,“你的眼泪是最好的证明。”
尤卢撒恍然碰了碰脸颊,触到一手冰凉。
那是爱吗,还是愧疚?尤卢撒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捷琳在死前是否曾为他的诞生后悔,“母亲”只是她曾拥有的那些称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他问,“让我为自己的诞生感觉羞愧?这是你的报复吗,希尔戈?”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希尔戈耸了耸肩,用尤卢撒极其熟悉的说教语气道,“她对你的爱因为这个减少了半分吗?”
她回过头去,望向这片正在崩溃的大地,尤卢撒的行动短暂遏制了终末裂谷的力量,但这并不长久。
“你觉得,她有没有后悔过去死呢?”
魔女是有私心的。不幸的是,希尔戈也有,否则尤卢撒今天不会站在这里。
她终究不是神。
“去吧。别死了。”希尔戈道,她语气轻松,渐趋透明的面孔流露出一抹笑意。
最后一缕风将希尔戈的身影带走,尤卢撒知道,这一次,她是彻底消失了。
他用力擦掉眼泪,抬腿走了出去。
*
神域的圣天门打开了。
这座连接神域与地面的大门很少开启,守门天使记得,自己上一次把那把沉重的黄金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是圣子率领一众神明、神使与天使迎战魔域大军,彼时右使还没有换人,圣子和右使战事之激烈,将大片山岭河流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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