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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清晨,陆家父子前后脚离开后,初微想起还有昨日内廷司送来的吉服需要试穿,谁知还不待她去往寝屋更衣,就见周嬷嬷快步走进来道:“太后宫中来人,说是要请夫人跟他走一趟。”

  今日过来府上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白面太监。初微从前被太后召去仁寿宫训话时,也曾同他打过一次照面,知道此人名唤崔澹,是仁寿宫中的管事太监。

  初微从素月手中取过荷包递到崔太监手中,寒暄几句过后询问崔公公今日过来府上所为何事。

  崔澹不着痕迹地收下红包,只是言语上还算恭敬客气,实则也没透露什么有用信息:“太后想着许久不见夫人,有几句话想要当面叮嘱,还请夫人跟咱家走一趟。”

  自己跟仁寿宫之间的关系,初微心里头门清儿,而她前段时间又刚刚得罪了杨夫人,这次入宫太后大概率是要发难的。

  只是对方是太后,是这个世界最高权力统治者的养母,她承担不起抗旨和不敬太后的后果,心中再是不愿,也只能应下。

  上次被召去仁寿宫时,太后也只是对她放了狠话,临近年关,又是在宫里,想来太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临行之前,初微对着周嬷嬷交代,“太后让我进宫一趟,大概有什么话想当年吩咐。若是二郎今日下衙回来得早,嬷嬷便同他说一声,莫要让他担心。”

  周嬷嬷虽然并不知太后和初微之间的恩怨,但也听说太后和五皇子走得很近,在朝中没少针对陆今安,再看初微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便能想象得到她这趟行程的不易。

  “我都晓得,夫人当心。”若真要说可怜,慧嫔岂不更惹凄怜?

  好在今日之后,应当会好过不少。周锦来来回回地跑腿捎信,人已气喘吁吁了。就指着等人回信的空当休息休息。

  和上回一样,仙都殿的众仆照旧没一个敢拦的,只能干站着。毕竟人奉的可是圣上口谕。

  尺素彻底不明状况了,这样的事前所未见。

  娘娘这会儿不该陪驾在侧,如何能容旁人与陛下屡屡书信往来,林氏本事竟这样大?

  况且周锦既都摸到了仙都殿,那定是林氏已用什么法子告了状,陛下不说要放人,却只传书又是什么意思。

  再则信是送到仙都殿的,给的却是林氏,又要让娘娘往后如何立威!

  她焦心如灼,顿觉这林氏就像个烫手山芋,送走自然不行,留下也要教人如蹈薄冰,战战兢兢。

  偏阁内。

  林初微铺展开满纸墨字,她与陛下一来二去之间,纸上已留白无多。

  最中央,是一个墨饱汁浓的大字:意。

  是她最早呈递圣上时所写。

  只此“意”字,别无其他。

  无赖杏花多意微,数枝穿翠好相容。

  她猜了意字,也猜到了,唯有如此,隋安才会把东西送到那个人面前。

  若明着求援,别说隋安不会代为上递,就是陛下看了,也断断不会偏帮她。

  妃嫔间的小打小闹,他怎么会管?

  况且,眼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哪及柔妃?

  所以她呈上去的,只能是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关乎他们的约定——他说过,要下回相见时,才会告诉她是什么字。

  她将它写作请见的折子,是急着讨这个“相见”来了。

  不过,既递了请见的折子,她却不能亲往,若陛下好奇多问一句,也自能顺理成章地将她被拘困在仙都殿的事上达圣听,又不至于让隋安难做。

  若不曾问起也无事,他那时说给出封号时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柔妃白日伴驾,晚上陛下却召幸于她,也足够教柔妃膈应。

  至于这番传书,算是意外之喜,也教林初微也识出了帝王的劣心。他把批写好的折子又让人送回来,不就是摆明了告诉她,他知道她在这里了,却不准备帮这个忙。

  不肯帮忙,倒宁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她“暗通款曲”。

  第一次送返时,意字底下的御笔朱批写的是:为何猜意?

  林初微便答:这字好看,与妾最最相关;又不见被用作过封号,与陛下一样,世无其二,正可成一双。

  而这一回,上头写着:卿卿若能即刻出现在朕眼前,那朕今日就可多一位意嫔了。

  这是要她,自己想办法脱身?

  原本林初微想的是,旁人不知封号的事是她与陛下有约在先,只见她累日来往蘅兰轩送东西,陛下非但不罪,还赐下封号,便知道陛下其实并无多少厌弃慧嫔,也不至处处打压了。

  而今却除了封号,还有晋位,或还要谢过柔妃折腾了这一遭。

  四时亭中。

  萧无谏此前听周锦捎回的话,就知自己又被这小女子利用了一次。

  他居高临下,意态懒散:“林卿来的有些许迟。”

  像责备,又不见怒意。

  林初微:“道阻且长,自然慢些,妾也是好不容易才来的。”

  柔妃见这盈盈拜倒之人,起初是一惊,后则浑身都要气的发抖,偏偏在帝王近侧不好发作,只笑着咬字:“林妹妹怎么来了?”

  却听帝王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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