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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琳带来的护卫有两百多人,挤在一条窄巷子里乌央乌央的,本也显不出她来。
吴炳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李得琳,目光随意地一扫,似是瞥到个熟悉的身影。他又仔细瞧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
一会的功夫,初微见他和李得琳拱手告辞,远远地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卫里新任的指挥同知带领其他官员将李得琳一行人送到城外,初微一直低头牵着马,藏在人群里。待使团的众人上马,她才跟着上了马。
外城已出,脚下的青青山路气势磅礴,蜿蜒而下宛若伏龙一般。
初微抬头望了望明媚耀眼的日头,正了正斜跨在身上的背囊,觉得自己仿佛驭青龙出征,心里竟生出些豪情。
终于,她此去北颜再无阻挡。
无论前路如何,是福是祸,她都是求仁得仁,绝不后悔!
*
北颜的国号原本是大颜。
八年前与大景一战之后,颜国统治者贺族皇室仓皇北逃,向大景称臣。
这个北迁的颜早已不复当年颜帝国的威仪。失去了中原广袤的耕地和繁华的城镇,它无论是军力还是财力上皆不能望当年之项背,在景朝人眼里,颜更是像条可悲的丧家犬,也因此被蔑称为北颜。
初微自幼长于边境,父亲又是守将,对北颜的情况比旁人了解得多。
如今,北颜可汗年迈体衰,邦内已分裂为两股势力,一边以可汗的弟弟赵郡王巴延为首。另一边则以世子察罕,也就是当今可汗的长子为首,而可汗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明面上,两边还是一家人,到了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常常是两边各派使臣向大景示好,争取支持。如今这些郡王、世子的名号也是向大景请封得来的。
初微估计,她们此次只会见到可汗和他的儿女们,毕竟赵郡王自前任可汗在的时候就被遣到西境守边去了,并不在都城库河。他若是哪一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库河,两边就必是要开战了。
是日下午,夕阳斜照之时,他们到达了库河以南的一个小城。李大人令众人找地方休整,又令两个护卫先行去库河通报,以便明日北颜的远接使迎接他们进都城。
她们这一行人数众多,李大人担心这小城里的街巷会走不下,便让护卫们变为两队进城。谁知这城里的街巷空空荡荡,行人寥寥,他们一路上畅行无阻。
众人都觉得奇怪,此城虽小,却毗邻库河这个经济重镇,按理说也应该较为繁华才对。初微便就此向落脚客栈的掌柜询问。
那掌柜是汉人,听她一问便即刻会意:“方才我们伙计说,有人在我们这看见王城里的贵人了……好像就在隔条街的那间饭馆里,估计这附近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难怪了。初微不再打听,帮李大人安排了房间又帮轮值休息的护卫找到住处之后,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想寻摸点东西吃。
此时一个领头的护卫来敲门:“申通事待会是否要出门?若要的话,我便额外给您留出两个护卫。”
这个护卫名叫卢成,很得李大人的重视,连穿着打扮都和旁的护卫不同。他待她一直很客气,一路上他除了保护李大人之外,似乎也很在意她的安危。她估摸着这是李大人交代的,也因此念着他们两个人的好。
“不出门了,多谢。”
她的确是要出门的。脚已消肿,她想找间不错的饭馆尝尝当地的菜肴。但是光天化日,她只不过是个小小通事,实在没必要带上两个护卫,大伙都是一路劳顿,她不想麻烦谁。
卢成走后过了片刻,她才悄悄溜出了客栈。掌柜的推荐了三四条街以外一家生意火爆的小菜馆,她便按他说的方位找过去,点了饭菜。
这里的菜、肉都切得粗糙些,但味道还不错,加之她真是饿了,所以吃得飞快。一会的功夫,就水足饭饱了。她闲来无事,倚着栏杆望楼下的街景。
此处的街道热闹多了,人们在路边买东西、谈生意,忙忙碌碌。一阵醉人的香气幽然而至,她往四处一扫,见道旁的一辆木板车上摆着十几盆花,似乎全都是栀子花。只是其中的两盆居然透着娇粉,在一众洁白的环绕下格外引人注目。
她心里有个猜测,便即刻起身下楼,走到那木板车边上细瞧。
那两盆粉色的花,也是栀子花无疑,除了颜色与其它几盆不同之外,其余都毫无差异。
与她同被这两盆花吸引的还有两人,看穿着都是贺族人,一旁还候着几个丫鬟打扮的人,像是他们带来的。
卖花的是个汉人,连暼都懒得暼初微一眼,正专心致志地用蹩脚的贺族语给那二人介今这两盆粉花的来历。
“我家附近的山壁里,偶然发现的我媳妇为了刨根,差点摔断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初微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两个贺族人。这二人穿得华丽,领口袖口都用金线绣了几层的花纹。那男人生得高大,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盆花端详。他戴着一顶笠帽,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他身旁的女孩儿身姿窈窕,乌发全都编成一根根细长黑亮的小辫子,用汗巾挡着脸,等他等得似乎有些不耐烦。
皇帝说罢,当即便让人拟了旨意,等自己月初东巡之时,由四皇子代为监国,陆今安任辅政大臣。
初微从前是经历过职场的人,见过高层之间暗流涌动,也见过各部门中层间的勾心斗角,甚至还有同小组的同事为了年终奖的等次用尽十八般武艺,争得不可开交。
后世一个小小互联网公司职场的水就这样深,何况是翰林院这样的国家高层部门,里面任职的可都是全大周最聪明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