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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看了白嬷嬷一眼。
白嬷嬷懒得搭理紫雪。她也不是全然想不到这些,是实在没料到小姐年纪轻轻的竟已经有了这陆多心思。
说到底,心眼都是被逼出来的。若凡事都有旁人给担待着,谁用得着费心思。小姐打小就没了娘,从前至少还有个爹护着,现在连爹也没了,日后操心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小姐,”她想到这些,鼻子就直泛酸,声音都软了,“容老奴多句嘴。若是这次祖家来人,您和少爷就跟他们回京吧。老爷和祖家闹得再僵,你们到底是嫡孙。有祖家庇护着,您和少爷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初微原想说不必,林家人口那么复杂,她可不想寄人篱下。但她抬头见白嬷嬷微微浑浊的眼中又带了泪,心里就是一颤。她最怕看人家掉眼泪,更何况是疼了她半辈子的老嬷嬷。
“嬷嬷……”她赶紧握住白嬷嬷粗糙的大手,随便嚼了两口就想把面吞下去,噎得直冒眼泪,“……先让我想想。”
最紧急的事已经处理完,她本打算回屋去躺着,却突然想到,父亲失踪的事也陆能在书房里找到些线索。
他习惯早早回家,将未处理的公文或信件带回来处理,说不定有些还留在那里。何况,现在父亲的值房已经被锁起,师父也不会放她进去翻找,所以书房是唯一的希望……
书案偌大一张,竟是被完完全全铺满了。
这里扣着一本书,那里覆着一张纸,除了几支笔还在笔架上,其它一切都混杂在一起。她只好先一样样地帮他理好。
说起来,上回她帮他理书案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那时是个小不点,还需借助书案后的那把太师椅,呼哧呼哧地爬上爬下。她理得认真,对自己的成果甚是满意,满心盼着他夸她懂事、能干。
然而一整日过去,他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于是第二日她又不辞辛苦地把再次被弄乱的书案重新收拾好。
然而,还是没得到半句表扬。
她等不及了,就趁他在书房的时候跑过去找他。还记得他那时皱着眉,似是在找什么东西,看见她一双小鞋才抬起头来问她何事。
她背着手问他,有没有发现这两日书案整洁了不少。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才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我闺女真能干!”
过了几日,她又跑过来帮他收拾,然而那把太师椅已经被搬远了。那椅子重得很,她根本拖不动,但离了它,她就够不到书案。
后面几日,她又跑过来数次,发现只要他不在,那把太师椅就都在别处。她去找白嬷嬷帮忙,才听白嬷嬷说,父亲的书案历来是不陆人收拾的,平日乱着也就乱着,旁人收拾了,他反而找不到东西……
事到如今,这张书案还是一样乱糟糟,那张大大的太师椅也回到了原位,只是用书案的人不知所踪了。
初微看得心里酸涩,抓起一本倒扣的书往椅子上一扔。
“不想让我动你的东西,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清开了几本书,才显出下面几张写了字的纸。她随意翻了翻,发现其中有一张不是父亲的字迹。
林家是书香门第,父亲虽然从了军,但他自幼练的是台阁体,而这张纸上是隽秀俏丽的簪花小楷,看笔体力道,像是女子所写。她轻轻一抽那张纸,一股香味荡起,拿近一闻,确实是这张纸的香味。
她极少用香料,所以对香味很敏感,这张纸的香味实在是特别。闻香如识人,若写字的真是女子,想来是个极其妖冶魅人的。
庆安点头应是。
那人便饶有兴致地拿起册子翻了翻。那册子上每页只有一两个名字,大多是本地的官员。
他眼中笑意更甚,轻轻放下册子:“陆某今日只为全了故人的情谊,倒不必相谢了。”
说罢便拱手告辞。
庆安也不勉强,让刘管事将他们送出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待上了马车,跟在身后的人才问:“四爷方才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陆四爷摇了摇头:“倒没有不妥。只是觉得林家那小姑娘伶俐得很。年纪轻轻的,赶上父亲新丧,事来如山倒,如此烦乱慌张的时候她还能想到这些。”
“您是说请宾客留名姓的事?”
“正是。林将军离世,她们姐弟无依无靠。此时记下人情,日后登门拜访勤走动,说不定遇到难事的时候,她父亲这些朋友里能有人向他们伸出援手。”
而且每页只留一波宾客的名字,以防惹那些相互有龃龉的宾客不悦。也是极有心思了。
从前他就觉得这小姑娘非同一般,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算年纪,她应该已经嫁人了,像她这么聪明的姑娘想来在婆家应该过得不错。
“那四爷没有留名字,是怕他们找上门?”
陆今安微微摇头。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徐智,银票放进去了吗?”
“放进去了,塞在赙礼里面了。”
陆今安点点头:“你让人隔些日子便打听一下林家的事情,他们若有什么难处就来告诉我。”
徐智应诺,旋即又想到别的事:“那咱们今日是宿在驿馆吗?李大人和使团的人应该也会住到驿馆去。”
陆今安稍微想了想:“还是去从前住的那家客栈吧,李承钰到了自会来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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