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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春猎,于途中见一绿兰,为桓王折之,又猎得金鹿,凯旋而归,得桓王赠蹀躞带以贺,陛下甚爱,日夜佩之。

  起居注官们笑盈盈地看着秦内监翻阅。

  谁看了不觉得陛下如今明君风范!一举洗清了陛下无情无亲又阴气森森的污名!

  结果秦内监看了,神色倒是越来越凝重。

  天爷啊。我的天爷啊。

  这些事情,单独发生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合在一起看,这哪里是皇帝的起居注啊。

  从携剑斩他头发到下马为他折花,一条一条,一日一日,这分明是帝王情爱录啊!

  如此一想,心下既震且骇,不管皇帝与桓王将来如何,将来史书工笔,这些内容任谁看了不道一句,皇帝甚爱桓王。

  他心潮酸热,竟不能劝阻皇帝了。

  他伴驾多年,熟知皇帝脾性。皇帝都想着要与桓王共寝了,情至如此,肯定是回不了头了。

  如此下去,陛下与桓王必然大火烧身,是孽火是情火未得而知,但熊熊烈烈,一如火龙冲云霄,震彻天下留名青史是肯定的了。

  第 36 章 朕倒要看看谁要撬墙角……

  秦内监回去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见几个小内官蜷在屏风后窸窸窣窣,似在藏东西。

  他披上衣袍起来:“崽子们不在陛下身边伺候, 都促在这儿搞什么鬼?”

  几个小内官吓了一跳, 露出一个乌木缠枝的匣子。匣子当中盛放着一株绿兰。

  内官们忙道:“是陛下着人寻来的绿兰, 叫我们藏好了, 要给王爷惊喜呢。”

  那兰花长得倒好, 含苞待放的,中间缺了一半枝条, 应该就是皇帝之前看到的那一株。

  这花不大,又通身都是绿的, 要在密布的山林找到它应该很难。

  “倒难为你们找到了。”他说。

  内官们道:“是陛下留了记号, 我们寻着陛下说的方向找过去,一找就找到了。那里绿兰好几株,我们还发现几株更大的, 都带回来了,但陛下吩咐, 只要这一株呢。”

  秦内监想, 陛下采给桓王殿下的便是这一株,对陛下而言这一株就有了特殊意义, 哪怕有更好的,也无法替代。

  皇帝这些年性情愈发偏执,心性已改,恐怕以后也很难再改回来了。

  对一株和桓王有关系的花都尚且如此执拗,何况桓王本人呢?

  只怕美男万千,也无人能够替代。

  不过陛下既然做了记号,当时怎么没连根带花一起刨出来?

  他想到当初陛下要赏桓王龙华剑, 都拿出来了,又让他们放回去了。

  皇帝……其实心思深沉。

  很懂御人之术。

  他在小内官的服侍下穿好衣袍从大帐里出来,看到外头人声喧嚣,喝彩声不绝于耳,前方数千人围成一个狩猎场,场中央红袍飞扬。

  春猎共计三日,已经到了第三日,皇帝并没有再去狩猎,这一次他亲自做围子手为桓王驱赶猎物。

  同他一起的,还有御京司统领,殿前司指挥使,几位将军并若干青年大臣。

  秦内监觉得像是皇帝在带着一堆大臣在陪桓王玩游戏。

  他在旁边揣着手心事重重,远远看见了谢相等人的车马。

  谢相这两天在京中主持春闱考试,不能离京,想着幺儿在围场里陪伴圣驾,心惊胆战,食不下咽,人都瘦了好几圈。

  他家老夫人在家里已经哭了两天了。

  当年谢良璧一心要报效皇帝,非要入宫做金甲卫,他当时就不该心软答应,不然也不至于有如今祸事!

  他战战兢兢来到围场,却见谢良璧并几位他熟悉的金甲卫,正在陪桓王射猎。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桓王骑马射箭。

  原来他们几个老臣私下里都嘀咕,说大周皇族都善于骑射,子孙们都生得人高马大,当今桓王看起来实在不像苻氏男儿,有点像假冒的。

  毕竟只是靠一张嘴,几个标记,几段零零散散回忆就认祖归宗的王爷,血统上到底有些叫人疑惑。

  当初桓王认祖归宗如此顺利,大概也是众人都想抬一个继承者出来试试皇帝的态度。

  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势力多少心思掺杂其中,当局者估计也搞不清楚。

  但桓王殿下是很多人的一枚棋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桓王殿下眼下的恩宠并不稳固的原因。

  他不信陛下对他的宠爱,毫无算计。

  当今陛下早已经无情无欲,六亲不认。

  只是如今看着皇帝并诸位官员陪桓王围猎,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桓王的确身份显赫。

  已经是一位真正的王爷了。

  他们先和秦内监互相打了招呼,随即便在人群里观看桓王射猎。等围猎暂时告一段落,谢相才与礼部尚书等老臣对着皇帝和桓王行礼问安。

  皇帝和桓王回去更衣,他也顾不得避嫌了,逮着机会忙将谢良璧叫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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