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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念安被气笑了:“我不是答应给钱了吗?让她去做手术啊!”

  “做个屁!”冯智光抢过手机,大声喊,“陈念安,我算是看清你了!我们不求你了,行了吧?医生说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这要是治不好,全是你的责任!我花了钱会给你打发票的!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啊!”

  陈念安:“……”

  他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冯智光的卑劣与贪婪从未令他失望过。

  搁下手机,陈念安坐在桌前出神。

  离开家乡九年半,他清楚得很,自己与姥姥之间的感情早已变得淡漠,淡漠到哪怕两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

  别人都说姥姥悉心养育他十一年,说得陈念安自己都快相信了,可他分明记得,小时候,姥姥是那么偏心冯继强。

  他在钱塘待了九年多,姥姥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并未给予过关心,更没给过钱,而姥姥的生活一眼能望到头,也不是现在的他有能力解决的。

  姐姐说,她最烦别人说“血浓于水”,陈念安深以为然。

  中国人从古至今重视亲情,崇尚孝道,讲究家和万事兴。不可否认世上的确有许多和和美美的大家庭,比如任叔叔家、刘爷爷家,陈念安以前也会怨恨,为何自己遇不到?现在他明白了,这得分人,家族里若是多几个像祝叔叔、任叔叔那样品性的人,整个家族便不会太差,反之,多几个像冯智光、祝怀军那样的人,那铁定完蛋。

  后来,姥爷又打来几个电话,半是求半是骂,陈念安始终没有妥协。冯智光无法,只能选择给老娘保守治疗,所谓的保守治疗,就是吃点药挂点水,他把发票和病历一一拍给陈念安,让外甥掏一半。

  陈念安终于知道了姥姥的名字,黄贵女,出生于1946年十一月。

  冯家姥姥黄贵女最终没能撑过这个冬天,于2019年一月中旬因病离世,享年七十二岁。

  接完电话后,陈念安没哭,只是在床上坐了很久,大脑空白了好一阵子,才给祝繁星发出一条消息。

  【磐石】:姐,我姥姥没了。

  祝繁星看到消息后立刻打来电话,姐弟俩絮絮地聊了半个多小时。

  姐姐的安慰是最好的镇静剂,让陈念安不至于那么难过,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生老病死,是谁都躲不过的事。

  姥姥走的时候,陈念安正在经历期末考,没法回安徽参加葬礼,姥爷说他不回去会被乡亲们笑话,陈念安只能答应考完试后回去一趟。

  等祝满仓的期末考结束,陈念安买够三天的食材,告诉小弟,他要去一趟老家,住两晚就回来,让祝满仓乖乖待在家,别到处乱跑。

  又是一趟长途奔波,陈念安抵达五峤村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五峤村地处大别山腹地,冬天十分寒冷,前些天一直在下雪,此时积雪还未消融,整个村庄被白雪覆盖。陈念安裹着羽绒外套走在村道上,发现村里的气氛倒是比夏天时热闹不少,家家户户门口贴着春联,还挂着香肠腊肉,他知道,临近过年,在外务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

  在姥爷家,他见到许多冯家亲戚,其中包括久未见面的冯智光、邬丽菊和冯继强。

  舅舅舅妈还未满五十岁,面容却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冯智光还在记仇,阴阳怪气地对亲戚们说:“看看,这是哪家大少爷回来了,穿得多光鲜啊,有钱买衣服,没钱给他亲姥姥治病呢。”

  亲戚们打着圆场:“哎呀,虎仔还小呢,这不是在上学么。”

  冯智光冷笑道:“他有钱的,十六万!全揣兜里了,一个子儿都不肯掏出来。”

  陈念安无所谓舅舅在亲戚面前怎么诋毁他,低声打了个招呼:“舅舅,舅妈,强强。”

  冯继强说:“不该叫我一声哥吗?”

  他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了,身材变得敦厚壮实,剃个小平头,脸上长着痤疮,给陈念安递烟:“虎仔,来,抽一根。”

  “不了,谢谢,我不抽烟。”陈念安说。

  冯继强嘎嘎笑:“怎么抽烟都不会?还是不是男人了?”

  陈念安:“……”

  大家在烤火,姥爷给他拿了两个番薯吃,邬丽菊凑过来,拿胳膊肘碰碰陈念安,说:“虎仔,你姥姥看病的事,我们也不和你计较了,人老了嘛,总有走的一天,这就是命。舅妈现在想托你个事,你表哥吧,手里有本事,会修车,只是在县城上班挣不到什么钱,他想年后去钱塘找工作,你有门路吗?”

  陈念安说:“没有,我只是个学生。”

  “那你姐呢?”

  “她在法国留学,人都不在钱塘。”

  “啧,怀康还在就好了,”邬丽菊说,“哎,那到时候强强去了钱塘,他自己去找工作,能在你家住一阵子吗?省点房租钱。”

  陈念安看着她,说:“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我姐已经把房子卖了。”

  “租的也行啊,就住几天,住到强强找到工作为止。”邬丽菊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们掏钱,不用你掏钱,就是借个地方住,强强可是你亲表哥,反正你姐不在,你们三个男孩子住在一起,不会不方便的。”

  亲戚们都看着陈念安,他说:“我得问问我姐,我们家的事,她说了算。”

  邬丽菊笑着说:“那你记得去问啊,强强不会住很久的,他现在可能干了,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哎,钱塘那边上班,一个月能有七八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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