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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
李闻雯低低长长地“啊——”一声,面上的凝重又有所缓解,她嘴里连声说着“那就好, 那就好, 吓死我了”, 伸手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一直拽到下巴。病房里暖气充足, 即便她里面只穿了套睡衣也并不冷, 这个动作存粹是个心理慰藉, 毕竟邱迩还太小,不到她年龄的一半,要真是出点什么事儿……
医生体谅地给了她半分钟整理情绪, 继续道:“那再跟你说说其他方面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右手食指、中指骨折,右踝骨挫伤和周围韧带撕裂,预计需要住院5-7天,做些消肿止痛治疗,视情况可能会再安排两次超声波物理治疗。”
李闻雯没有异议频频点头,专业的事儿听专业的人安排,这没什么说的。
医生说完病情和治疗计划,耐心安慰了李闻雯一句,“只要脑袋没问题,其他就都是小问题,你说对吧?”
李闻雯深以为然,“对。”
医生又笑,“不过这么大的个子行动不便,你挪动他一回得费老大劲儿了。”
李闻雯转头望一眼病床上恹恹的邱迩,朝他安慰地一笑,道:“那没什么,小孩骨头轻。”
医生护士均离开以后,李闻雯领着行动不便的邱迩去了趟厕所,重新把他安顿回床上,便要依照护士离开前的嘱咐出门去补办住院手续了——再晚些住院处窗口就要下班了。
然而要留邱迩一个人在病房里,李闻雯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环顾四周,此时将近正午,这个三人病房里,一张床是空的,听说是病情不严重,白天在家继续过年——大都正月初五之前都是年——晚上回来住院;一张床上睡着个鼾声四起的大爷,而大爷的家属出去吃饭未归。
邱迩看出“程松悦”的为难,主动说:“我自己呆着也可以的,反正玩两把游戏你就回来了。”
李闻雯断然拒绝,“不行,不能玩游戏,你伤了脑子,需要休息。”
邱迩眼神热切,“就玩两把,玩两把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太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东南方向的天光反射,李闻雯感觉邱迩的眼眶里似乎有微末的湿意,她靠近半步,试图看个分明,但邱迩却倏地垂下了脑袋。
“玩玩玩,”李闻雯忙不迭地道,她避开邱迩后脑勺的纱布用手轻轻兜了兜他的脑袋,跟他商量,“但只能玩两把,我回来就收啊。”
邱迩点头模糊地应了一声。
李闻雯将要把手机递给他,又顿住,有些发愁,“但,你这一只手怎么玩啊?”
邱迩倚向床头,屈起只有轻微伤的左腿,再在腿上斜放一只枕头,“这样就行。”
李闻雯将手机放到枕头上,邱迩用右手仅剩的三根手指艰难抵着,左手点开游戏App,抬头向李闻雯展示,“你看。”
李闻雯没忍住又兜了兜他的脑袋,她轻声道:“再忍忍,哭没有用,哭也疼……你前几天不是说没玩过密室逃脱吗?等你把腿养好了我们就去。”
邱迩保持着给她看自己“身残志坚”行为的自得表情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两句话。他不及她腰高的时候都没被她这样哄过,如今他已经长得快要跟她一样高了。
李闻雯着实没有想到这样随口的两句话能引来邱迩这么大的反应。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扑簌簌往下落,没有任何征兆,很突然。
李闻雯惊愣片刻,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放弃赶在上午去办入院手续的打算,肩膀微微下沉,把邱迩揽进怀里。
“我小时候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你这不会偷工减料啊。”李闻雯说。
“再这么哭一会儿你就该脱水了,我们来的时候没带水杯,可没法给你补水。”李闻雯又说。
……
2.
早晨在救护车上李闻雯似乎看到了拳头大小的太阳,光线稀稀拉拉的,像从破旧的筛子里漏下的似的,医院里一通折腾后再往外望去,连拳头大小的太阳也没了,天空仿佛被一块铅灰色的幕布遮住。
李闻雯补办完住院手续,低着头慢吞吞往回走。她在思索如何能将邱迩带离邱怀鸣——是说在她有一天消失以后——但不管如何思索,都没有万全之策。
李闻雯两手揣兜儿里回忆着醒来以后翻阅的各种志怪故事,她琢磨着,她有一天消失以后,无非出现两种情况,一个是程松悦回来了,一个是程松悦没回来这个壳子直接空了。
如果是前者,程松悦直接跟邱怀鸣复婚也说不定,多半还会唾骂她脑子有病多管闲事。
——回顾绿瓣帖子里此人“波澜壮阔”的前半生,李闻雯自认对她这个人的侧写还是比较准确的。
如果是后者情况更糟,邱怀鸣是邱迩的第一顺位监护人,没有大问题是不会被剥夺监护人资格的,他强烈的控制欲和独断专行,只要没把人逼出个好歹,在当前社会都不属于“大问题”之列,如果坚持告诉可能还会被斥以“不识好歹”。
——李闻雯早就确认过,虽然邱怀鸣一个幽深的眼神就能令邱迩如惊弓之鸟,但他确实没有对邱迩使用肢体暴力的习惯,他今天推搡中把邱迩抡下楼也的确不是有意的,这点前面在等核磁共振结果的时候邱迩醒过神来也如实告知陪诊的民警了。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邱迩侥幸能脱离这对父母,他一个未成年能去哪里?多半是被送到爷爷或祖父那里,有什么区别?
李闻雯此刻终于切身体会醒到“原生”家庭的泥沼能有多深。她深感挫败越走越慢,无意识地耸肩将下巴缩进衣服领子里。片刻,疑惑地嗅了嗅……是叶进身上的很好闻的果木香。
李闻雯走过一面黑玻璃幕墙,又慢慢倒退回来,转过身认真地望着墙里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