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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了”。
赵大良转头望着自家的院墙暗自咬牙, 片刻,终于忍住情绪,她说:“是有件急事,但现在还不方便说,你回去看着锅吧, 再过十分钟记得把火关了。”
赵大良说罢要走, 但赵小好拉住她的胳膊坚决不许,“姐, 你这样我不放心,你等等我,我进去把火关了, 然后陪你一起。”
赵大良抽出自己的胳膊,嘴角勉强往上勾了勾,说:“有需要我再叫你, 不是坏事, 你放心。”
赵小好还是不愿意, 但当目光触及赵大良那湿乎乎的但熠熠生辉的眼睛, 心脏突然仿佛被烫了一下, 咽下了要继续阻挡的说辞。
赵大良开车一向很猛, 眼下心里装着事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更是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幸好赵小好这台车制动性好、抓地力强, 让她一路有惊无险开到了鹿鸣公寓楼下。不过下车时眼睛只盯着前方未留意脚下,还是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好在冬天裹的厚,这个跟头除了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拍,并无大碍。
……
李闻雯是送邱迩的补课老师出门时瞧见的赵大良,确切地说,是把老师送进电梯后转身瞧见的。赵大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不说话,这让她惊讶的笑容逐渐变得不自然。
“我正打算下午去家里看你们的…… ”她干巴巴地道。
赵大良未语眼先红,她用指关节轻轻压了压眼角,“松悦啊,”她几乎是未出声儿地的叫着“程松悦”这个名字,“松悦啊,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李闻雯呼吸暂停,心脏揪紧,她不敢再与赵大良对视,唯恐眼睛泄密。但赵大良却并未有逼迫的意思——“程松悦”一低头她心里就有答案了。
赵大良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但却又是在笑着的。
李闻雯终于没法再硬着头皮保持沉默,她嘴唇微微抖动着正要说话,突然被赵大良一把搂进了怀里。是那种紧紧的恨不得把她镶进自己身体里的搂法。
“我去给你煮碗鸡蛋西红柿面。”赵大良哽咽着轻声说。
李闻雯仿佛中了一枪,整个人一颤,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模糊。
李闻雯去世的前一晚,跟赵大良说想吃西红柿鸡蛋面,但那时她的身体十分孱弱,已经无法消化面食了,煮得稀烂的也不行,被赵大良哄着放弃了。赵大良后来一直非常后悔,如果她提前知道。李闻雯的生命只剩下一天,那晚无论如何也会做给她的。
……
2.
邱迩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拄着拐杖出来喝水,厨房的推拉门轻轻响了一声,他循声望过去,一愣,立刻有礼貌地问好。
“姥姥好。”
——去年第一回见面,“程松悦”让他这么叫的。
赵大良握着两根蒜苗回头,不明显地一顿,轻扯了扯嘴角,道:“去洗手准备吃饭吧,西红柿鸡蛋面,再有个五六分钟就好了。”
邱迩转头望向露台,“程松悦”正在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掏出来,后者察觉到他的注视,直起身子也说了和赵大良一样的话,他便忽略这微妙的异样,态度乖顺地向赵大良点头,说:“好的,谢谢姥姥。”
赵大良盯着李闻雯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吃到见底,感觉心脏缺失的那个角终于补齐了。她撩起围裙揩了一下眼睛,在邱迩握着筷子投来的好奇的眼神里,勉强咽下喉头的哽块,说:“可能是睫毛掉进眼睛里了,我去照照镜子弄出来。”
赵大良“照镜子”照了十多分钟,期间接了赵小好打来的一通电话,跟忧心忡忡的赵小好说,“不能说,但是是好事儿”。赵小好一针见血地指出,“针对中老年人的好事儿绝大多数是圈套”,被她用五个悲喜交加的“滚”给堵回去了。赵小好听出她声音里的轻松,再加上也自知大姐打小就比自己脑子清楚,松了一口气,她再度向赵大良确认过不需要帮手,叫了儿子赵图图来载自己……和半锅皮薄馅儿大的包子回家了。
午后雪停了,赵大良说屋里闷要下楼转转,李闻雯便跟邱迩说了一声跟她一起下楼。
“小安也知道了吧?”赵大良在下行的电梯里哑着嗓子带着笑意问,“她原来跟你不熟,一直对你不冷不热的,但最近这周联系她,她总说跟你在医院里,包括我们去医院的那天她也在。”
——邱迩住院的第三天李辉和赵大良闻讯去探病了。
李闻雯沉默片刻,有些不情愿地“嗯”一声。
自打邱迩住院,安姚几乎天天去报到,邱迩都习以为常了,“小安阿姨”越叫越顺口……也就出院以后这两天因为堆积的工作太多实在走不开没来,但人虽然没来,电话一天也没落下。
李闻雯不清楚安姚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但清楚她肯定是猜出来了。
两人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落座——李闻雯忆起年前自己独坐这张长椅的无边寂寥,是特意把赵大良往此处引的,企图用新的记忆覆盖旧的记忆。
“松悦啊,”赵大良深深望着李闻雯,“跟我说说你这几个月的生活。”
“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李闻雯觉得非常怪异。
安姚也一直坚持叫她“松悦”,就仿佛以前叫“雯雯”一样亲昵自然。
赵大良直视着她,坚持道:“你就叫‘松悦’,没有别的名字。”
李闻雯琢磨这是要避讳“雯雯”这个已经被划掉的名字,沉默片刻,未再辩驳,开始陈述自睁开眼以来的种种。
赵大良一声不吭地听着,听到最后,不自觉地抬起了巴掌。这个巴掌既想扇李闻雯,也想扇自己。李闻雯就因为害怕自己存活时间不长,竟然向他们隐瞒这么久,她固执地以为再度失去会是二次伤害,但其实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