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其实要不是“程松悦”说他后脑勺流血了,他连后脑勺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他现在人还是懵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被邱怀鸣振臂甩开后抓不住扶手砰砰嗙嗙掉下来的过程,思维如同陷入浓稠的沼泽几乎无法转动,感官也全线罢工。

  李闻雯俯低身子,盯着他的眼睛,“我在呢,别怕啊。”

  邱迩的眼神呆滞而模糊,怔怔与垂眼下来的“程松悦”对望,片刻,模模糊糊想起一件事,手指挪动几寸碰到“程松悦”的膝盖,用低到近乎气声郑重交代她,“时间就快到了,你给我教练请个假吧,不然他会在场馆里一直等我。”

  李闻雯稳稳护着邱迩的脑袋,轻声答复他,“好,别担心,我等会儿就打。”

  安姚后来几乎回忆不起自己是如何打的急救电话,可以说完全依靠眼睛和嘴巴的本能,一点没过脑,等她回过神,电话那端已经收线,而“程松悦”表情无异常,可见她描述的伤情和报的地址都无误。

  在等待救护人员和警察到来的这一小段时间——为免更进一步激化矛盾,安姚是用12110短信报的警——安姚不错眼珠直勾勾盯着楼底平台上的“程松悦”。她与李闻雯那么不同,为什么刚刚反制踹人的动作一模一样。李闻雯反肘提膝凶狠利落,是在警校受的训练,“程松悦”这个普通高校毕业的当了十多年家庭主妇的人是在哪里受的训练。

  “叮——”电梯到达七楼的声音。凌晨四点多就再无睡意的人开车在寂静城市里游荡一周后拎着一杯咖啡回来了。楼道放大了李闻雯那句气息不稳的“我等会儿就打”和安姚的“好的,没有挪动他,莲湖新区安和路上的鹿鸣公寓,你们快点出发”,他出了电梯循声往旁边半开半掩的安全门迈了一步,与邱迩无神的目光对上。

  3.

  派出所民警比救护车来得早几分钟,他们来时邱怀鸣正蹲在邱迩面前——他眼大漏光终于发现邱迩脑后那一小滩血了——邱怀鸣两手微抖抓住邱迩的肩膀,要查看他后脑伤口的情况,李闻雯反手一巴掌就把他抽倒了。

  “你别再动他,要不然我让你躺那下面去。”李闻雯说得很冷静,但眼神如刀,那一记自下而上几乎要把邱怀鸣扇出脑震荡的耳光证明她绝对没有在大放厥词。

  邱怀鸣露出可怕的表情,抬手就去扼李闻雯的脖子,被叶进从后面揪住脖领子掼到了墙上。

  “喂,别动手!”

  “住手!都别动!”

  两位民警呵斥着,大步走来,一个站在叶进与邱怀鸣之间,一个站在邱怀鸣与李闻雯邱迩之间,“先不管你们什么矛盾,知不知道个轻重缓急!现在什么情况?救护车还得多久到?”他们问,虽然报警人短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仍然按程序再度确认,“还有,小孩怎么掉下来的?”

  安姚脑子里乱糟糟的,胡乱往邱怀鸣那里一指,未加思索直接重复报警短信里的内容,“这位先生把小孩从楼上推下来了,刚刚还要对小孩妈妈动手,我是说在你们来之前。”

  邱怀鸣被李闻雯那一巴掌打得耳朵一直嗡响,他手指压着耳根试图缓解不适,蓦地抬头,大声喝斥安姚,“你不知道情况少他妈瞎说! ”

  安姚不理会他,直接对民警点头,“我亲眼目睹。 ”

  较年长的那位民警往后推搡了邱怀鸣两步,说:“你往后站开点,小孩要没法呼吸了!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带了没有?”

  邱怀鸣冷道:“你们别听她瞎说,他是我儿子,我没推,是他自己踩空摔下来的。请你们让一下,我现在没空配合你们,我得赶紧陪儿子去医院检查。”

  李闻雯冷冷道:“我陪就行了,麻烦你们把他带走,他有家暴前科。”

  邱怀鸣只恨自己手不够长,不能越过一米九几的警察捂住“程松悦”那张自打车祸醒来再也没说过求饶话的嘴。他威胁地点了点她,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几声忙音里,他不放弃地指着邱迩用沉甸甸的眼神向他施压,“你跟警察叔叔说,是不是我推下来的。”

  李闻雯伸手遮住邱迩的眼睛,此刻也恨自己手不够长,不能把腕子给他卸了。

  再过片刻,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近身查看邱迩的症状,给了几个指令让邱迩给反应,初步判定没有伤到脑干。李闻雯听到这个结论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跪坐着微微后倾——甚至忘了可以直接起身——给医护人员让出空间,让他们把邱迩放到担架上。

  今日温度大概是零下五度到五度,李闻雯忘了寒冷,在医护人员诧异的眼神里跟着担架进了电梯。

  “唉等一下。”安姚突然反应过来叫道。

  ——“程松悦”刚刚一阵风似地刮进家门,只拿了身份证和手机,忘了拿衣服了。

  李闻雯闻声转身,电梯门正缓缓合上,一件鸦黑羽绒服被丢进来落入她怀里。

  第25章 如果是最后一个冬天的话 如果是最后一……

  如果是最后一个冬天的话

  1.

  到医院立刻就被安排做了核磁共振, 一个多小时以后结果出来,确认脑干无出血、挫伤,也无微小水肿或梗死灶。李闻雯听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嘴里呼出一口热气,抬手狠狠搓了把脸。

  前来陪诊的民警给所里打去个电话报告情况, 之后按规定向李闻雯交代了几句,留下自己的号码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我再问一下,医生。刚摔下来时我问他,他感觉不到疼痛, 而且当时人看起来也有点糊涂的样子, 反应比较慢。”

  李闻雯为求周全又陈述了一遍邱迩来医院前曾出现过的情况,着重强调“糊涂”两个字。她那时跟邱迩说话, 邱迩的眼睛不太聚焦,这令她心里始终打鼓。

  “那是典型摔蒙了的症状,这不就缓过来了,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