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该出宫了,当机立断站起身,径直走向东次间。
她突然发难,孙贵妃猝不及防,终于显出了一丝慌乱,高声唤宫人进殿。
“长公主要去哪里?等等快拦住殿下!”
长公主脚步坚决,罗袂生风,纤弱的宫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贵妃见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仪态了,亲自上手企图拦住长公主。
可惜晚了一步,“嚯”地一声,长公主推开了东次间的隔扇门。
*
南熏殿外,黑云愈重,白昼几乎如暮。
兴庆宫今日处处透着不寻常,宫人一个个不知忙什么去了,轰隆隆响了半天雷,檐下仍没有挂上灯。宋希仁在前领路,时不时回过头来提醒越棠,“有台阶,王妃留意脚下。”
越棠由平望搀扶着,不言不语,一口气走出望仙门。重重殿宇抛在身后,眼前是轻灵花木与开阔的龙池,方才轻出一口气,心头沉沉的阴霾消略散开一分。
好可怕的孙贵妃。
王宫人凄惨的哭声仿佛犹在耳畔回响,潮热的风吹在身上,却让越棠打了个寒战。
“这样不行”越棠喃喃。
边上的平望没听清,小声问:“王妃说什么?”
越棠侧头看平望,从她脸上看出了逃出生天的庆幸,但整体是镇定的,比她好许多。越棠扯出一抹苦笑,不必揽镜自照,她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看上去很怯懦,很好欺负。
这样不行她在心中喃喃。害怕没关系,面对从没有经历过的震慑,柔弱一点怎么了,但她可不想让孙贵妃那种人,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不能让脑海放空,越棠对自己说。
一抬头,恰好撞上宋希仁云山雾罩的眼神,越棠没有躲开,尽量轻快地唤了声“宋希仁”。
宋希仁显见地顿了下,似乎对她连名带姓的称呼很惊讶。
“臣在。”
越棠轻声问:“贵妃为什么会放我走?”
贵妃的冷酷竟然是一视同仁的,当着她的面对王宫人施杖刑,就算二皇子出现,也能狠下心命内侍一记手刀将亲儿子拍晕,挪去次间免得碍事。可宋希仁扶起她后,上前同贵妃说了句什么,贵妃便停手了。
宋希仁略放慢步调,几乎与她并肩而行,“臣告诉贵妃,陛下圣驾就要到了。”
越棠一惊,“果真吗?”
“假的。”
宋希仁扬了扬唇,眼眸中雾霭散去,现出一抹微茫却难得真挚的笑意。
越棠呆了呆,“你竟然假传圣旨。”她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倒不因为别的,只是宋希仁这人一贯面面俱到,做派圆滑完美,耍这种浅陋的小聪明,不像他的风格。
“你的方法很不高明,等不到这场雨下完,贵妃就能戳穿你的谎言,你不要命了吗?”
宋希仁瞟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他的目光轻飘飘的,似乎还有些无奈,不像往常每时每刻都别有深意。这太反常了越棠脑海中有根弦“嗡”的一响,惕然问:“宋希仁,你想说什么?”
怎么个意思?他不会是想说,为了救她不惜假传圣旨吧!
还好,一霎眼,他又变回了那个毫无破绽的宋希仁,淡声说没什么,“王妃今日受惊了,回府后好好休息,尽量将兴庆宫中的经历忘记吧。”
越棠涩然道:“我正在努力忘记,你一提醒,倒让我重临深渊。”顿了顿,又郑重将话头绕回去,“宋大人,你昨日来王府通风报信,暗示我称病推拒贵妃令旨,适才又假传圣旨,替我解了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多谢。”
“王妃言重了。”
越棠嗯了声,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么,宋大人与贵妃是一路人,贵妃今日所为,宋大人或许参与其中,或许只是零星听闻,终究无法左右贵妃的行动。但不管怎样,我想来想去,宋大人都不能算顶无辜,昨日因今日果,宋大人造的孽,宋大人来补救,算是合理。”说话间终于行到宫门上,越棠在马车边站住脚,定定望住宋希仁。
“宋希仁,我不追究你和你的同党算计我,你假传圣旨为我解围的情,也一笔勾销。就当我白受一次无妄之灾吧,我们两清,行不行?”
两清?
宋希仁蹙起眉,不知为何,脑子还没想清楚,话语就出口了,“臣与贵妃不是一路人,臣有所求,却也有底线。”
“哦,那你的底线是什么?”
宋希仁怔忡了下,闭口不再言。
心中忍不住品咂她的话,品出了一种新奇的苦涩。从入朝那一日起,他的目标从未变过,也从未动摇过,旁人议论他、饱含嫉恨地嘲讽他,他都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闲杂人等的看法,完全不重要,可是她
宋希仁了深吸了口气,她的看法,也不重要。
风声更紧了,呼呼吹动她的裙裾飞扬,罗带生乱影,赫然是晦暗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叫灰朴朴的厚重宫墙一衬,有种近乎妖冶的生命力。才刚踏出南熏殿的时候,她还是一副萎靡的模样,不过夹枪带棒几句斗嘴,便找回了一半精气神。
孙贵妃太小看她了。
宋希仁低下头,掩饰唇畔的苦笑,退后半步请她登车,“王妃今日受累了,臣送王妃回府。”
回到自己的地盘,越棠才觉得是真正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