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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转移注意力,逆来顺受地承受着所有的煎熬。
如果这是她要到的。
雨收云散,读书声停了,正好越棠裹起一身纱罗踏出浴桶,畅快地吁出一口气。转眼瞧杌子上坐着的人,身架子笔挺,衣衫虚虚实实地勒出一段劲瘦的腰,膝头的书阖上了,手掌虚笼着,呼吸略显急促,单一个背影,便透出浑身的不舒坦。
哦唷,他煎熬的样子可真有意思,好带劲、好迷人。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赵铭恩,喜欢听他不骄不躁地婉拒自己的无理要求,喜欢看他面冷心软地为自己冲锋陷阵,如今还多了一样,喜欢看他被撩拨得五内俱焚,却屈从于她的命令,什么都不敢做的小模样。
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满口孤来孤去的太子殿下。
越棠问他:“感觉怎么样?若不高兴,本王妃容许你打退堂鼓,今晚你就可以回京城。”
“王妃高兴吗?”他反问。
越棠笑得心满意足,“特别高兴。”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奴别无所求。”像是紧绷的弦微微松开,声音带出震动的余韵,越棠入神地品咂着,哎呀,真是每一处细枝末节都耐人寻味。
她慢悠悠地穿好寝衣,示意他可以转过身了。抬脚在浴桶边轻踹了一下,“来吧,轮到你了。”
这只浴桶反正也带不走,多用一次都算是赚到。这小小客店的服务倒还不错,伙计随叫随到,麻利将浴桶拖走,很快便清洗干净送了回来,并附上充足的热水。
越棠神清气爽地斜倚在榻上,一手托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多么快乐的消遣啊,只可惜手边没有鲜果零嘴。
“脱呀。”越棠眨了眨眼,“水凉了洗澡会着凉的,你若生病,谁来给本王妃赶车?”
他眼神迟迟,许多情绪在其中拉扯挣扎,好半晌,哑着声问:“王妃要回避吗?”
越棠嫌他啰嗦,秋意正浓,睿王府入夜已经燃上暖炉了,羁旅在途没法事事周全,她只坐了一小会儿,已然坐出了些微凉意。她扬了扬眉,“别废话,快脱。”
听上去真像个残暴的污吏,恃强凌弱,霸占美好。他终于不再多话,修长的指节在领缘穿梭,一颗颗解开衣扣。外头的圆领袍敞开了,他慢条斯理地褪下,回身搭在案上,里头是一件素白的里衣,他侧头望向她,一边从颈间扯开
嗨呀,来了来了!越棠贪婪地看着眼前健朗的肩背和胸膛,着实是线条分明,起伏偾张,屋里昏黄的烛光,又将他的皮色晕染得细腻又柔和。这人真会长啊,越棠感慨,身上没有一寸地方经不起细细琢磨。
“咕嘟”一声,越棠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吞了口唾沫。
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但不能让他发现。连忙摆正了眉眼和唇角,面无表情地说:“别看我,管好你自己。”
他的视线移开了,转过身来面向浴桶,越棠正要饱览他正面的全貌,却惊讶地发现,他左边胸膛上横着老长一道疤,白净肤色的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
应当是在鄞州受的伤,越棠下意识就想问他疼吗,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见他的手迟疑地搭在腰间,她啧了声,终于背过身去,“放过你了,仔细拾掇干净吧。”
反正该看的都看了,剩下的估计也不怎么养眼,到要用时再说吧。
带着一种吃干抹净的酣畅之感,越棠这晚睡得无比香甜,甚至第二天早上,天光都透过槛墙上的两扇支摘窗洒到床榻边儿了,她仍没有睡醒的意思。
赵铭恩本以为她是昨日赶路累着了,便由她睡,慢慢察觉不对,挨近榻边细望,才发现她似乎是冷,一床被子紧紧裹成了只蜷起的虾。略略扶着她的脸颊扭向外,只见一张通红的小脸,摸上去微微发烫。
赵铭恩心头“咯噔”一下,忙去唤醒她,不敢扬嗓子,压着声音一递一递地唤王妃。
好容易等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开口便是胡话,“铭恩啊,来洗澡吧。”还得是胆大心细的睿王妃,烧迷糊了也不忘刺激他。赵铭恩僵着嗓音问:“王妃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她搭着他的手坐起来,茫然了一阵,方才彻底醒过神,在榻上伸展了一下胳膊,也察觉了自己的异样,一下子扭身猛了,咬着后槽牙吸凉气,“肩酸,脑袋很沉。”
“王妃受了寒。”赵铭恩迅速地估量了一下,“奴替王妃寻个郎中来。”
她却说不要,“小毛病,先不管了。今日要抓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蓝田,我们的钱被偷了,今晚我可不想再住这么小的客栈。”
生了病的睿王妃变得格外固执,说什么都要即刻上路,听不进一句劝,赵铭恩无可奈何,只好去准备车马。
待要出发时,却听睿王妃把贴身侍女赶走了。
“我着凉了。”她瓮声瓮气地说,“你坐后边那辆车吧,别被我过了病气。”
侍女讶然:“那奴婢更要照顾王妃”
她胡乱抓住他的袖口,摇摇晃晃地登车,“不用啦,有他。”没错,完全不担心马奴会被过了病气,他身强体壮,阳气旺盛,最适宜陪伴她这个病人。
反正王妃最大 ,众人都听她的。于是车前又换回王府的车把式,向蓝田的方向全力进发。
越棠耷拉着脑袋,坐在车里不说话,赵铭恩觑了觑她,拿不准她是不舒服,还是不高兴。
“王妃别强撑着,若不适,还是先去看大夫。”
越棠没好说,其实她只是有点挫败,昨晚那一通戏码是想折磨赵铭恩的,结果他好好的,倒精准地把自己整着凉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还是道行浅,越棠暗自伤神,扭过头,倚着软枕闭目养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