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血债血偿
“妙哉!此策甚合时局。”袁绍拍案称喜,田丰的谋略总比沮授那些空谈更切实际。
帐角处,刘裕冷眼旁观,暗叹天意弄人。这等膏粱子弟坐拥雄兵,自己空有韬略却屈居人下,指节不觉攥得发白。
“张儁乂听令。”袁绍甩动锦袍下摆。
“末将在。”张合应声出列,甲胄铿锵作响。“着你率精锐斥候百人,乔作流民散布林川举兵来犯的消息,记住,要让钟离城每个茶肆都传遍。”
“诺。”虎符入手,张合如猎鹰般掠出营帐。
袁绍铺开羊皮军图,朱砂笔连点四处:“高敬志、车元明、韩子威、曹子剑,四将听宣。”
四道身影应声出列,尤其曹沫那身赤鳞甲在烛火下泛着血光,腰间青铜剑穗随呼吸轻颤。
“着尔等三日为限,将粟米悉数制成胡饼。三日后……”袁绍捋须一笑,“将半数灶台改作空灶,记得用湿柴造烟。”
“谨遵钧命。”四人各执令旗退下,帐外夜枭啼叫声渐远。
“苟道将。”袁绍突然厉喝。角落里假寐的苟曦猛然睁眼,眸中哪有半分睡意,疾步上前时战袍犹带草屑。
“分你三万步骑,即刻夺取下邳诸县。”袁绍剑指地图突进,“项梁那匹夫若敢回防,就军法处置。”
“主帅三思。”苟曦单膝砸地,“此刻分兵正如断指,倘项羽趁机……”
沮授也急趋谏言:“我军粮道尚未稳固,不如……”
“尔等只见眼前沟壑。”袁绍拍碎案上陶盏,“每日耗粮三千石,若十日不能破局。”碎瓷陷入掌心,血珠滴落舆图上彭城位置。
苟曦还要争辩,却被袁绍掷来的虎符截断话音:“叔梁将军、李将军各分兵一万,明日拂晓前拿下取虑、僮县。”
李从珂嘴角勾起冷笑,他终于不必再受王彦章压制。而叔梁纥抚着花白须髯,望着手中令箭沉沉叹息,东南方天际,已有血色朝霞漫卷而来。
雨幕中银枪破空声不绝于耳,叔梁纥将手中铁戈舞成寒光,甲胄缝隙渗出的雨水混着额间冷汗。
主帐内传出的喝令仍在耳畔回响,十五日连克三城,这分明是道催命符。
“将军何苦自困?”浑厚嗓音穿透雨声,刘裕撑伞立在五步外,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地上被劈成两半的青石,笑意里藏着三分试探。
叔梁纥收势驻枪,铁面下的声音沉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好个忠义之士。”刘裕踏着积水走近,腰间酒囊晃出清响,“暴雨浇不灭胸中块垒,某这里有壶并州老烧……”话音未落,苟曦怒气冲冲从主帐掀帘而出,将佩剑摔得铿然作响。
帐内忽传来袁绍暴喝:“都给本帅滚。”侍立两侧的田丰、沮授对视苦笑。
方才议事时,苟曦当庭指斥分兵之弊,此刻案上竹简已散落满地。
刘裕余光瞥见亲兵抬走的碎陶盏,唇角微勾:“听闻颍川新到批镔铁,将军的破甲戈也该淬火了。”他特意加重“破甲”二字,暴雨中递出的酒囊悬在半空。
百步外哨塔忽起骚动,单雄信部残旗掠过辕门。叔梁纥握枪的手紧了紧,那日阵前错失良机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终是接过酒囊猛灌一口,热辣顺着喉头烧进肺腑。
“末将还要整备攻城械。”叔梁纥抱拳欲走,却被刘裕铁钳般的手按住肩甲。
“戌时三刻,西营马厩。”刘裕压低声音,“有批辽东战马……”话尾消弭在骤急的雨声中,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掠过营火,在泥地上拖出蜿蜒暗影。
叔梁纥摩挲着青铜酒樽长叹:“这军令实在强人所难。”
“将军可是为五日行军、十日破敌的军令烦心?”刘裕将舆图徐徐展开,炭火映得他眉间光影明灭。案几上的兵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青光。
“正面强攻需精兵良将,可我军中……”叔梁纥猛然灌下半樽酒,酒液顺着甲胄纹路蜿蜒而下。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更添几分焦灼。
刘裕突然以剑柄点向舆图某处:“我帐下十三铁卫明日便归将军调遣,他们曾三昼夜奔袭八百里截杀玄月车骑。”
“使不得!刘家军乃将军立身之本。”叔梁纥豁然起身,青铜甲片铮然作响。窗外骤雨忽至,将他的推辞声淹没在雨打瓦当的噼啪声中。
“鲁国存亡之际何分彼此?”刘裕解下腰间虎符重重扣在案上,“何况此战若胜,将军麾下那些能征善战的。”
他意味深长地瞥向门外列阵的玄甲精兵,雨幕中隐约可见“公孙”“张”字旌旗猎猎。
项梁凭栏远眺烟雨江山,玄色玉袍浸透湿气。项悍捧着热姜汤趋近时,听见君王呢喃:“先王观星台仍在,不知这九鼎之重还能扛多久。”
“三年前我们能在鄢陵绝地反击,如今……”年轻将领话未说完,项婴已抱着舆图撞进雨帘,发梢滴着水却眸光灼灼:“叔父看!丹阳粮道若改走水路……”
项梁突然转身凝视两位后辈:“若让你们辅佐项羽,当如何制衡项他、项声诸位兄长?”
项悍抚剑沉吟:“项庄大哥剑术无双却少谋断,项声二哥善奇袭却不懂合纵连横。”项婴抢着接道:“至于项他三哥,上次在陈郡就因心软误了战机。”
老君王望着廊下被暴雨摧折的棠梨花,眼前浮现长子项羽与荒军对阵时,为救伤兵反陷重围的场景。
雷声轰鸣中,他解下玉珏递给项婴:“记住,当你们大哥为情义迟疑时,此物可代行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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