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那两个曾经自诩聪明的人,却偏偏一个迟钝,一个胆怯,到最终也没能讲得分明。
所以,害死哥哥的人,怎么能是燕拂衣呢。
怎么能偏偏就是,燕拂衣呢?
李清鹤想不通的,他怎么都想不通。
兄长和燕拂衣的关系那样好,他曾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会永远是他头上的荫蔽——每次兄长口无遮拦地把他惹到炸毛,最后再让师兄来哄哄他,一切也就都那么过去了。
可突然就,过不去了。
李清鹤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失去了立场——从前他找燕拂衣复仇,畅快肆意,心安理得,可如今在复仇的过程之中,好像真的是他亲手,再一次毁掉了兄长最后复活的机会。
可我不是故意的。
在这段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想:我不是故意的,那些噩梦和心魔,能不能放过我。
他却忘了想,或许燕拂衣当年,也不是故意的呢?
爹爹总说,燕拂衣是个魔障,是将整个昆仑都搅得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可李清鹤没法总这么说服自己,他毕竟还不是他父亲。
于是近日他总是噩梦连绵,在夜里满身冷汗地醒来,最后好像不得不痛恨地承认:他成了和燕拂衣一样的罪人。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再一次看到燕拂衣的身影时,他才会选择偷偷地跟上去。
只有在燕拂衣身边时,那种几乎将自己淹没的罪恶感才会稍稍减少,李清鹤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既拥有了同样的罪,便理应成为同一阵营的人……他想,自己或许可以劝劝父亲,或者可以帮帮燕拂衣,护着他,给他找一个藏身之所。
李清鹤自觉给出了最大的诚意,他五年多没跟燕拂衣说过一句软话,可他都愿意言不由衷,迂回地求燕拂衣留下来。
没错,他嘴上说着“永远不要回来”,其实只是想说一句:“留下来。”
可燕拂衣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竟敢……
李清鹤又劈死一只妖魔,自己肩上也硬挨一刀,血流如注,他身形一个趔趄,往地上倒去。
可他竟还在走神,因为连贯的思绪在那一瞬间被打断了。
李清鹤很茫然地想:燕拂衣他……竟敢什么呢。
巨大的刀锋就是在这时迎面劈下来,李清鹤愣愣的,他能看见那锋刃上森寒的冷光,周遭的一切分明都被拉扯得那样慢,可他的身体也像被梦魇拘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夺走自己性命的噩梦。
金光一闪。
李清鹤眼前一晃,差点被那璀璨的剑光激得流了泪,可他半点都顾不上,那其中熟悉的剑意让他的心都差点跳出喉咙,那三个熟悉的字险些就要冲口而出。
“……”大师兄!
秋水长剑轻易拨开魔修的刀,干脆利落地刺进心脏,那道清瘦的身影逆着光,朝他转过脸来。
李清鹤被自己噎住,狂跳的心像秤砣一样砰地落回去,后知后觉的冷汗却唰地一下浸出来。
那是张陌生的面孔,是位梳着高马尾的少年剑修,长一张娃娃脸,剑意凌厉,望着他的神情也凌厉——不像是看被自己救下的道友,倒皱紧了眉,目中充满不忿的敌视。
李清鹤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却还是赶紧起身,礼貌抱拳:“多谢道友……”
对方却转身就走,风中飘来好像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话。
“原来是这个大白眼狼,早知道不救了。”
李清鹤:“……”
他本能地心中一怒,上前一步,就想与那人呛声,可少年剑修已飞远了,往另一个高声呼救的修士身边疾驰而去。
那修士大声惨叫:“锈崖小师兄!救命啊!!!”
少年剑修一剑劈过去:“喊毛啊,废物!”
李清鹤:“…………”
原来是无差别攻击,那没事了。
魔族的这一波攻击被艰难抵挡住,潮水一般的魔修暂且褪去。
李清鹤呛出一口血,将惯用的唐刀和鞭子收回乾坤袋,满面阴沉地往回走去。
事情远远没完,魔族的攻击明显在一波波增强,谁也不知,下一次,会否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李清鹤心烦意乱,在注意到正前方过于熟悉的身影时,想再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问天剑尊商卿月正站在那里,周身是一片残缺不全的魔修尸体。
第37章
商卿月也看见了他:“清鹤?过来——师兄正担心你。”
这位剑尊寡言, 即使见到消失多日的师侄,脸上也没什么波动,能多说出几个字, 已然是与众不同的优待。
倒是他身侧, 有位眉眼温柔的女修, 见李清鹤一身的血,便把他叫到身边,纤手微扬,一层淡绿色的、细砂一般的微光笼罩住李清鹤周身, 一眨眼的功夫, 他身上所有深可见骨的伤口, 便都不见了。
李清鹤连忙行了个礼:“芮木医尊好。”
这位与商卿月一样,是大乘之境的尊者——天下医修之首, 空天药庐的掌门, 空仪檀。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