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航线(四)

;很快,他凭借过人的自制力,控制好自己如火山爆发般的情绪,松开握拳的双手,转而抱头,用力地揪起头发。像一头逐渐平复的困兽,转头又痛苦地栽进了颓然和崩溃的漩涡。

  他说:“那些让你疼痛、受苦的,都不是你的能力之内,不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事情。”

  究竟遗漏了多少?明明人就在身边、就在自己眼前,却屡次三番的忽视跟遗漏?肮脏不合身的衣物,洗手间里的血迹,突然烧坏的灯泡,蹩脚到编不下去的理由……甚至,甚至还自我安慰说,枝和既然不想说,那一定是能自己解决。

  可事实是他根本不能够。枝和他没办法,自己一个人面对他笑着说出来的那些「小事而已,你们不用为我担心」的麻烦。

  他一直都不能够,不能够。

  单是这两条串起的真相,就已经碾断公安心底的那根弦。

  蠢得天真的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沉默就是他最需要的帮助,明明已经发现,却没坚持追问真相以至忽略跟错过。盲目自大得可笑,简直是世上最傻、最糟糕的人。不仅如此,也是最胆小的——他都没勇气问枝和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他清楚那个原因。

  越是往下推,往下想,知道了真相后,只能抓狂却毫无办法地面对比以往更加深切的心痛和无法挽回的无力。

  “对不起,对不起枝和,我不是生你气……不,我确实生气,因为你甚至拿枪口对准自己,说好了会好好爱惜自己,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

  你愣愣地看他。

  他紧握着你的手,像海上抓住浮漂的人,眼眶红红地看着你,嗓音沙哑。可就算是这样,仍在咬牙切齿地说话,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哪个问题。

  你觉得你应该快点抱抱他,你从没见过这样的景光,难受不已。你很想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眼睛,告诉他早就没事了,可他抓你抓得太紧,恐怕听不进你说的任何字,更不会信你的“没事”。你在他眼中看到仿若新生儿般的自己,对于他的问题,不知该开口回答哪一个。

  诸伏景光说:“怎么回事啊,枝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你不是最怕疼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现在的我感觉,我已经失去你好多次……”

  那天,他好不容易把人找到,出门买了趟食物,平复好心情,带着蛋糕回去,进门却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喊了两声,人才在二楼出现。

  那时的枝和是不是正打算以这种方式消失?

  再如何沉稳稳重的公安也不能细想这个问题。一旦触及到某种可能的答案,心慌如涨潮,痛到难以呼吸。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停止对这个问题的试探。

  “你不要再瞒我,到底有多少次?你总是口口声声承诺,转身就背弃我们之间的诺言,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zero他们知道后揍你我是绝不会拦的。”

  就算受到指控,你仍闭口不言。

  你不说,他就自己说:

  “我知道。三年前的那次,我一直在想,就算枝和有办法接触组织内部信息,可又怎么能知道黑麦一定会在那晚收到琴酒的指示并对我动手,琴酒的指令一直是单线传递,并只会告知他一人,你要想知道的话除非琴酒或黑麦主动告诉。但这两个都不是会向别人透露自己任务内容的人,也不易在他们身上放监听器,行动内容漏出的源头也就切断。但这种未卜先知,如果是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为前提,就可以说通。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的推测对了。当时zero说在那栋楼楼下碰到你,所以是因为早知道zero会上去,才特地在楼底拦下他。那个定时装置是你提前安装在上面,为了引他上去,方便自己脱身。突然在警视厅暴露的那个成员也是因为你,当时琴酒打给莱伊的电话也和你有关。”

  “……”救命。

  “除了这之外,还有几次?”

  “……”

  “你不说,我现在就联系萩原松田和班长。”诸伏景光说完就松开你手,作势去拿手机打电话。

  “别!”

  你连忙拉住他。

  “别找他们,我说,就五次。”

  被逼迫的你愁眉苦脸地交代,

  “第一次是个单纯的实验,因为之前都回溯到其他人身体里,就……就想知道……呃,就是自己动手的话,会怎样。”

  有了之前的教训,你在措辞方面谨慎又谨慎,斟酌半天,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他脸色。

  可事实上,公安今晚的脸色一直都很差。

  “然后第二次……是想要找回萩原,他在拆弹的路上迷路了。第三次,就像你说的,我想帮你,每次都你帮我,所以我也想帮帮你。第四次,是想带松田从那摩天轮上下来。第五次,是想帮班长提前捡起他掉到路中央的笔记本。”

  你捞住他胳膊的手慢慢向下挪,指尖先触碰到他发烫的手掌,随后轻轻一勾,勾住了手指。

  “我发誓,就是这些,没别的了。对不起,我总是在食言,可是真的不想失去你们。因为知道百分百不会有失误,所以我才这么做……你不要生气了。”

  “……”

  他做了你很想做的事——一把拥抱住你。

  明明是身为狙击手的人,肩膀抖得不像话,甚至浑身都在抖,也越抱越紧,勒得你骨头疼。

  但你没说,接受对方沉默汹涌的爱意。

  “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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