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花

他的那些书和打发时间的东西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他给过他两瓶无食丹,新被子,甚至是现在送的狐裘。

  极乐城侍女说他残暴嗜血,杀人不眨眼,可他却没见过晏沉杀人,那些折磨人的方式也只是停留在嘴巴上,他现在其实活得还挺不错。

  嘴硬心软。谢濯玉在想到这个词时突然又想起昨夜晏沉看向他像小狗一样的那个眼神,心头一跳。

  能跟晏沉做朋友吗?他有点想。

  这样想着,他弯着眼朝晏沉露出了个笑。

  这是他来到魔界后第一次笑得这样灿烂,对象居然还是晏沉。

  眼睛弯弯像桃花瓣,唇角上扬时脸上浮出若隐若现的梨涡,漂亮又可爱。往日的冰冷尽数褪去,似冰原繁花盛开。

  晏沉看着他这幅样子,心尖被狠狠地戳了一下,那种该死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太像了……这样笑起来的谢濯玉跟以前那个站在桃树下弯眼笑得比春光还要灿烂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晏沉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濯玉,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冷声道:“笑什么,难看死了。”

  谢濯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然后嘴角一点点耷拉下来,抿成一条直线。

  晏沉啧了一声站了起来,恶声恶气地对谢濯玉说:“只是怕你哪天突然冻死了,脏了屋子。你该不会以为是礼物吧?呵,你也配。”

  撂下话,他起身离开。

  刚铺完床的半夏在路过谢濯玉时偷偷看了他一眼,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敢多待,走得太快甚至没有关好门。

  凛冽的寒风在下一刻冲开没关紧的门吹进屋子里,携来无尽寒意。

  谢濯玉低着头坐在那里,被厚重的披风衬得越发小……和可怜。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漂亮的脸上表情冷淡,刚刚展颜笑得灿烂如春花的人好像不是他。

  果然,交朋友是很难的,没有人会想做他的朋友。

  而晏沉也绝对不会和他交朋友……他们俩只能是仇敌。

  ——

  晏沉回了不归殿,从昨天没喝完的酒里拎了两坛,转身去了不悔崖。

  不悔崖在无崖山最高的一座峰上,峰顶除了一个小亭子就没有建其他殿宇了。

  前几日他没去找谢濯玉时,就坐在这个小亭子里,静静地看着日升日落,从天光熹微坐到暮色西沉。

  不悔崖,不悔崖。可是坐在这里的人总是在后悔。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去看谢濯玉,明明是为了不让他日子过得太安逸,是为了讽刺嘲笑他如今的境地,磋磨他。

  他想的是让谢濯玉一步一步后退,为了活着向自己屈服。他要折断他的脊梁,将他碾进尘埃里打碎他。

  可是他却忘了,心性坚定的谢濯玉不会如他所愿。

  他根本不怕晏沉的威胁,别说服软,他甚至还敢呛他。

  而他所谓的“嘲笑”更是像小孩子斗气一样,可笑至极。

  晏沉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对谢濯玉的刻骨仇恨发生了变质,而他甚至不知道变质从何时发生,更不知道缘由。

  好像与谢濯玉有关的事情永远都不需要理由。

  有种不该有的东西在他心里潜滋暗长,不知不觉就在他的心尖扎稳了根,还长出了嫩嫩的绿芽,在每次他见到谢濯玉时都会雀跃地摇啊摇。

  他知道那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发自内心地感到抗拒与恐惧。

  早在数百年前,他的心上也落下过一颗种子,开了朵世间最漂亮的花。

  但世间漂亮事物总是短暂,最漂亮的花也只能开上一个春天。

  他喜欢花,人怎么会不喜欢漂亮的花呢,像他这种深渊里的魔物反而更向往天边的月亮。

  但是,被恨欲污染的心壤永远都不会再开出花来了。

  晏沉拎着酒坛拍开封泥,过了许久才将酒坛举高至头顶,将醇香的酒从头顶浇下。

  他没有伸手抹脸上的酒液,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危险悬崖。

  只需要一点时间,他会掐灭所有不应该生长出来的东西。大不了,连同血肉一起剜掉。

  晏沉将空着的酒坛砸出去,听着那清脆的破碎声,露出森然的笑容。

  ——

  谢濯玉握着书低着头看了一整个下午,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终日待在这里,处境被动,全由晏沉的心情。

  应该想办法离开魔界,他想。

  谢濯玉甚少会主动和十三说话,更多时候都是十三笑着跟他说话,他点头答应表示有在听。

  是以当他主动喊了十三名字说跟她想说说话时,十三眼睛都亮了。

  “十三,你有去过魔界之外的其他几界吗?”谢濯玉一脸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没有诶。”十三摇了摇头,笑了笑,“我出生就在魔界,后来运气很好来了魔宫当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