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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沉大半身子都隐在屋内昏暗中,只有半边脸上落了些许晚霞。暖黄的光柔和了凶戾的眉眼。

  谢濯玉看着他微蹙的眉心头一跳, 呼吸都轻了几分, 只怕吵醒他。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 眼下两个人的气氛是多么的不合适。

  谢濯玉不想再有人挑着眉问他, 为什么你牵着我未婚夫的手。

  想到丛临溪,他冷了脸, 不再顾会不会吵醒晏沉,只用力挣扎着要将手抽出来。

  晏沉在他动第一下时倏地睁开了眼,然后对上了谢濯玉的眼睛。

  澄澈的琥珀色眼瞳里写满了从未对他展现过的抗拒与厌恶, 几乎像剑一样刺痛了晏沉, 以至于晏沉下意识地松了手。

  谢濯玉坐直身子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他盘膝而坐, 垂眼避开晏沉的目光,凝神静气,内观经脉, 然后惊讶地发现,此前在与恶蛟大战中受的各种暗伤已经全部痊愈了。

  不仅如此,他的血液里竟掺上了一种神秘的金色物质,若隐若现的很难察觉。但当他能感觉到,那金色的物质是很珍贵的好东西——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似乎更强韧了几分。

  这种物质的来源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晏沉。

  伤势痊愈还得了好处,谢濯玉本该觉得高兴的,然而一想到与晏沉有关又忍不住皱眉。

  他不想与晏沉再有任何不该有的瓜葛,更不想对他有所亏欠。

  一时之间,谢濯玉甚至有点心烦意乱,以至于眼下与晏沉共处一室都觉得不自在。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晏沉突然出声打破了谢濯玉的思绪。

  他没有再拐弯抹角,也没有再试探半句,而是一记直球,直接戳中了谢濯玉的心:“濯玉,你看着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谢濯玉没有吭声,睫毛轻颤,到底还是抬眼望向了晏沉。

  “那一日丛临溪对你说,他与我有族中定下的婚约,这不是真的,他在撒谎。”说话的晏沉没有像往日那样笑得散漫,表情无比认真。他定定地与谢濯玉对视,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将解释都说得像誓言。

  “我们二族确实交情甚密,小辈联姻加强利益往来也是约定俗成。我与丛临溪自小认识,有些许情分。但是除此之外,我对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所以,纵使联姻,也不会是我和他,”他说这话时似乎是想起什么,漆黑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厌恶,“我若想要什么,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去争,绝不会靠联姻。”

  谢濯玉抿了抿唇,缩在被下的手无意识地揪了揪被套,心里堵着的某块石头突然就落了。

  明明那日丛临溪说那话时一脸自然,语气笃定,明明他也看见了晏沉伸出的手,可是现在晏沉这样认真地解释,他还是想相信。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说了别的事,是不是与我有关,所以不敢说那些都是假的。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骗你。”

  晏沉顿了顿:“而我喜欢你这件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分作假。”

  谢濯玉没想到表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思绪被这一记直球打散,连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捕捉到一脸镇定的晏沉眼中的忐忑,感觉心尖都被轻轻戳了一下。

  “可是七夕那日我看见了,”明明质问的话语,然而声音却毫无气势,甚至让人隐约地从中觉出几分委屈,“你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就像你之前经常喜欢摸我的脸那样。”

  “我相信你喜欢我,可你除了喜欢我,还……”

  “没有。”晏沉不等他话说完便打断了他,“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只喜欢谢濯玉一个,你拥有我完完整整的喜欢,”他顿了顿,伸出手握住了谢濯玉的手腕,牵着他贴上自己的心口,“我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从那时起,这颗心便已独属于你。”

  谢濯玉对上晏沉没有闪躲之意的漆黑眼瞳,在清楚读出其中的感情后,突觉天地间所有春风迎面而来,温柔却势不可挡地裹挟了他的心。

  那颗在这些时日空荡荡的心因为晏沉的真挚告白重新被填满,稳稳当当落到了实处。

  他微微偏过头去与晏沉错开了视线,表情与声音都淡淡的,可耳根已经红透了:“我知晓了。”

  晏沉却不打算再像以往那样让他含糊过去,只在心里自我劝慰说来日方长。

  ——说到底,掠夺与控制才是他的本性。比起等待,他更擅长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他眯了眯眼凑近了几分:“知晓了是什么意思呢,濯玉。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呢?”

  谢濯玉沉默了很久,久到晏沉觉得他不会再出声回应了。

  漆黑眼瞳中的亮光一点点黯了下去,晏沉少有地感到受挫。

  总是这样。谢濯玉像一池水,澄澈平静。无论投入什么,涟漪过后便恢复原样。某种角度上来说,未尝不像一块冷硬坚冰,再如何努力只是将自己冻伤,捂化不过是痴心妄想、徒劳无功。

  但他只要望着这张漂亮的脸,望着这双清浅的琥珀眼瞳,便连半分怨怼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毕竟,喜欢谢濯玉是他的事情,谢濯玉又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回应他的喜欢呢?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失望地垂下眼站起身来:“你伤势未愈,还需好生休养,我先不烦你了。”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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