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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准备喊人来帮忙梳头,视线却瞬间被前方背对着他的男人吸引,到了嘴边的话也吞了回去。
宗策正在练刀。
皇宫中宫规森严,除了侍卫,任何外臣都不得携带武器进入。
所以他掌心中握着的,是清晨刚从树上折下的梅枝。
寥寥数朵红艳腊梅盛放枝头,上面还缀着晶莹的霜花。
天光乍破,淡淡的薄雾笼罩着玉楼金阁,日光穿透云雾,洒在被雨水洗得洁净的青石板上,倒映出熠熠生辉的灿烂金芒。
宗策一身玄色劲装,脊背挺直,沉肩落手,缓缓吐纳呼吸,长身立于殿庭正中。
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摆,宗策手腕一翻,梅枝轻旋,一招一式动作缓慢而凛冽,又带着天人合一的圆浑。
仿佛江流潆洄,生生不息。
殷祝睁大眼睛,不知不觉看入迷了。
宗策的脚步轻盈稳健,横斩、下劈、前刺,动作虽大开大合,手中的红梅却未损分毫。
晨曦的金光洒满大地,有风乍起,红梅纷飞飘落,又被挥刀的气旋带起,萦绕飞舞在宗策周身。
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巍然山岳,恍惚间,殷祝竟从那梅影中看到了流转的凌厉刀光。
宗策反手持梅,正要回身,余光却注意到了一动不动站在阶上的殷祝,立刻收起梅枝,大步走到他面前。
不知他在这里已经练了几个回合,呼吸微微急促,带着些许喘息,一双墨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殷祝的脸庞,像是火光般明光烁亮。
殷祝抬起手,帮他干爹拂去了肩上的一瓣落梅,由衷赞叹道:“舞得漂亮,这是什么刀法?”
“师父教授的,未曾取名,”宗策缓声问道,“陛下怎么醒得这么早?可要策帮忙束发?”
殷祝抬起的手一僵,后背瞬间炸起一片寒毛。
他现在得了一种被叫“陛下”就会应激的毛病——尤其是当这个称呼被宗策喊出来时,殷祝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昨晚偷听墙角时,不慎听到的那一身压抑喘息。
他耳朵连带着脖子根都涨红了,张了张嘴巴,看到他干爹一如既往的澄澈眼神和正直面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避开对方的视线,含糊道:“不必了,这种事情叫宫里人来打理就行。”
可恶,这股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又没做错什么!要不是他干爹非要喜欢他可他又不喜欢男的,他现在能这么纠结为难吗!?
宗策虽然没说什么,但现在浑身上下都是gay达的殷祝敏锐发现他面上闪过一道遗憾之色。
……不是,这些细节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觉得自己果然蠢得可以,正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找什么话题缓解尴尬气氛,宗策主动提出了告辞:“陛下,时候不早,臣去沐浴换身朝服,就不随您一起了。”
殷祝赶紧同意。
他再蠢也知道,外臣留宿宫中,还和皇帝一起上朝实在是不合规矩。
要是被那帮没事都喜欢找事的言官知道了,估计……不,是肯定会被喷死的。
而且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他现在的确需要和他干爹保持一段距离,方便冷静。
宗策把手中只剩下一朵的梅枝随手递给旁边的三福,转身离去,三福捧着那梅枝刚要出宫处理掉,就听殷祝压低声音道:“站住,先等一下。”
三福:“陛下?”
殷祝指了一下他手中的梅枝,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个,有什么办法保存吗?”
三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看。
“奴才不太清楚,”他为难道,“不过奴才可以去问问新都那些工坊里的老师傅,或许他们知道方法。”
“那要快些,不然花就蔫了。”
殷祝心想,一码归一码。
他干爹对他的感情虽然变质了,但他是绝对不会的。
他干爹永远是他崇敬的干爹。
殷祝坐在铜镜前,看着侍女一点点帮自己把冠冕戴好。
沉重的冠冕压得他脖颈酸痛。
随着早朝时间临近,殷祝心中的纠结渐渐淡去、
他强迫自己直视着镜中眼神锐利的青年帝王,告诫自己:
别忘了你来到这个时代的初心是什么。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的呼喊声回荡在金銮殿内。
龙椅上的殷祝单手支颐:“诸位爱卿,平身吧。”
他早已没有了第一次上早朝的紧张,视线越过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一眼就看到了他年轻英俊的干爹。
宗策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胸前用金线和五彩丝线绣着旭日祥云和虎豹的补服,身形挺拔如松,深邃眉眼低垂着,沉稳又不失锐利,即使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武将中,也十分引人瞩目。
任谁看了,都要赞上一句:
好一个意气昂扬、雄姿英发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