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躺着盯着宗策。

  身旁的身躯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宗策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没有丝毫越界。

  殷祝从鼻子里叹了一口气,气流拂过宗策的颈窝,男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忽然抿了抿唇,想要起身,但被殷祝眼疾手快地按回了原位。

  “睡觉。”殷祝说。

  “陛下,策今日还要与几位同僚会面……”宗策试图挣扎,但全都被殷祝毫不客气地镇压下去,“晚上再见也行,又不差这半天,你先给朕好好休息。”

  宗策看着他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后握住殷祝的手,十指相扣,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昨晚,他在御花园的凉亭内坐了一夜。

  苏成德来找他,旁敲侧击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他与殷祝的隐私,宗策无意与外人诉说,便只淡淡说了一句并无大碍,就将人打发走了。

  但宗策可以敷衍旁人,却无法敷衍自己胸膛中,那颗因为恐慌而愈发失控的心脏。

  在来的一路上,他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害怕失去、忐忑不安的惶然情绪之中,等见到了那人,宗策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就此平稳落地,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那人的好他都看在眼里,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为他着想,几乎要宗策不知该如何回报——如今再说什么肝脑涂地为君死,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和他的陛下长长久久。

  直到那人不再需要他,或是生命终结的那一日到来。

  也正因为如此,从未想过为自己将来谋划的宗策,在殷祝在他怀中昏倒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恐惧和茫然。

  他从未想过陛下会先一步离他而去,不,这个念头光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一瞬间,宗策就觉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不可能的,他告诉自己。

  陛下那么年轻,也已经戒掉了那害人的东西,将来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独坐在月夜之中,炎热的夏风吹得他心烦意乱。

  宗策仰起头,注视着月光下翩翩飞舞的彩蝶,回忆又将他拉回了那日两军对峙的大殿之上,血腥与硝烟的味道在鼻尖久久挥之不去。

  还有祁王最后那番刻骨铭心的诅咒,从某种意义上讲,祁王的确达到了他的目的,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刺一样深深扎在他的血肉里,稍一动弹就是鲜血淋漓。

  但经过这一晚上,宗策也想明白了。

  他想要拔出这些刺,为了陛下,也为了自己。

  祁王想要让他在痛苦绝望之中一步步走向死亡,宗策不怕死,也早就体验过这世上最深重的绝望,可今时不同于往日,在这世上,有一个人,会牵挂他的冷暖安危,会为了他而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损耗己身——什么泡池子太久气短昏迷,宗策明白或许这是原因之一,但根本还是在于,这些日子,殷祝压根儿就没好好休息过。

  他怎能忍心,叫这样一个人,为了他的离去、他的背叛而心痛落泪?

  那封血书,的确有些棘手,但只要陛下还信任他,他便有无数种机会能够翻盘——即使是在至关重要的峦安关之战中,北屹也没有轻易拿出血书,不就证明了他们没有更多加以佐证的证明了吗?

  这份底牌,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王牌,也是一张死牌。

  就看握着这副牌的人,究竟要怎么打了。

  话虽如此,宗策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格西这个人阴险毒辣,这数月间,他早已有所领教。

  他甚至觉得,说不准血书的主意,就是格西给祁王出谋划策的。

  前世被克勤压制,此人并未在两国之争中占据重要地位,但今世克勤已死,格西却似乎极为自然地替代了克勤的地位,接收了他大部分的遗产,以迅猛之势迅速成长为了一位让大夏无法忽视的劲敌。

  还有卢及。

  前世他的死讯传至大夏后,阿略当晚便大病一场,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连来看病的大夫都连连摇头。

  万幸后来还是痊愈了,只是自那之后,阿略便再没出过家门,每日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钻研父亲留下的那些图纸,无论宗策如何劝解都无用。

  虽然正是因为他不眠不休的钻研,神机营才能在短短数年内成立壮大,给了宗策在前线腾挪反击的余地,但看着自己的弟弟因为呕心沥血而熬干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年纪轻轻便两鬓白发、形容枯槁,宗策又怎么能不肠断心痛?

  相比之下,因为殷祝,他已经得到了太多。

  听到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宗策睁开眼睛,无声地偏头看向殷祝。

  他用目光勾勒着青年在日光下略显苍白的俊秀面孔,那远山般秀丽的眉骨,挺立的鼻背和形状漂亮的双唇,呼吸放轻,几度想要抬手把对方拥入怀中。

  但最终,他还是压制住了这份冲动,只是手臂上粗大的青筋隐忍地跳动了数下。

  宗策告诫自己,今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念头来了。

  虽然他多么渴望看到殷祝浑身泛红地依偎在自己怀中,亲吻他的唇直到那两瓣柔软敏感地胀红,将吻落遍全身上下,从纤瘦的白皙脖颈,到会被顶出圆润弧度的小腹,再到身后浅浅的腰窝和柔软的足底……宗策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时,他竟冷眼旁观着殷祝赤足踩在瓷器的碎片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