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他。

  男人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冰冷,叫殷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听到他干爹说:“这是帝陵。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对陛下不敬,自己滚出去。”

  殷祝举手投降:“好,好,我不说了。”

  宗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衣服也不缝了,直接吹灭了屋内唯一一盏烛灯。

  “过几日,我会叫人带你离开。”他说。

  只一句话,殷祝好几天都睡不踏实。

  他在想宗策会叫谁过来,是下属,还是附近的地方长官?但等看到苏成德出现在他面前时,殷祝心情复杂地想,果然,就和历史上一样,他干爹最后还是和这位关系最好啊。

  但苏成德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是因为宗策一句话千里迢迢从旧都赶来的,殷祝偷偷听了几句他俩的谈话,发现苏成德好像是原本就在这附近办事,只是收到信件后,顺道过来看看宗策的情况。

  “那位一直想您回去,”苏成德对宗策说,“您还年富力强,当真打算在这里了却余生吗?”

  宗策语气平淡:“策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了。”

  苏成德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也知道,你这人就是这样倔。不过这年轻人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自己撞上门的。”

  “可要查一查?”

  “无所谓,带他走便是。”

  殷祝听不下去了,一面喂大黑一面从窗口探头喊道:“我才不要走!将军你就让我留下吧,烧水做饭劈柴暖床,我啥都能做!”

  苏成德被他惊得一愣,随即揶揄一笑:“这性子倒是有些像……怪不得你能留他到现在。”

  宗策皱眉,纠正道:“你多想了。若是不管,他出去只能落得个被野兽咬断喉咙的下场。”

  “其实把他留在你身边,也是不错的,”苏成德说,“这次来见你,都比往日有了些许生气。”

  “表象而已。”

  宗策低声道:“策苟活于世间,不过是怕太早下去,会被陛下埋怨。若是能再见上一面,纵使粉身碎骨,策也甘愿。”

  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苏成德看着宗策那透着些许寂寥的淡漠眼神,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虽没到宗策这样行尸走肉的程度,但那日白布满目,百官缟素送行时,又何不是体验了一回肝肠寸断的哀切?

  因此才会早早在帝陵边上挖坟,给自己准备好后事,准备待到阖眼之后,再去下面服侍陛下。

  “好吧,”他说,“那我带他走,你多保重。”

  宗策站在院子里,目送着苏成德将殷祝带上马车,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继续自己那几年如一日的单调生活。

  但分别前,他的脑海中也闪过一丝狐疑——

  这个年轻人,今日怎么这么听话?

  这个疑问在傍晚时得到了答案。

  赶在在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消散前,殷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小屋前。

  “将军,我又来找你啦!”他脏兮兮的脸庞上扬起一抹灿烂笑容,注意到宗策的视线,又很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跳车的时候没注意,被石子绊了一跤,还以为没啥事呢……”

  宗策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

  他形容狼狈,正喋喋不休地跟自己说着话,宗策一开始觉得他聒噪,后来则是不愿再与他相处,哪怕晚上同处一室,都会忍不住辗转难眠。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害怕。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猜测几乎不可能成真。

  ……可是,万一呢?

  那人也说过,尹昇并不是他原本的样子,还在临走之前,对他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宗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当真有那样好吗?

  他转身回了屋,把伤药丢给了殷祝,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覆上,三日后好。”

  但没有再叫苏成德把他带走。

  殷祝这次回来,本想找个机会和他干爹坦白自己身份的,因为他已经从苏成德那里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也因此更加心疼他干爹了。

  没想到自他回来那天起,宗策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殷祝一天能见到他的时间都不到半个时辰。

  但每日的饭菜他干爹倒是替他包办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还都是纯绿色无添加,鱼汤更是从旁边的小溪里现捕现捞,吃得殷祝小肚子都出来了。

  如此半个月,他就算再傻,也该知道宗策是在躲他了。

  殷祝完全没往自己身份暴露的这方面想,还以为是宗策想出了新办法变相赶他走,心想自己怎么能被这点饭菜热汤收买?得找个机会和他干爹聊一聊才行。

  这一等,就等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又下了大雪,山林间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殷祝坐在木屋里,烤着炉火,倒也不觉得冷。

  只是时不时望望窗外的天空,心里琢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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