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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墨就想明白了,为何谢玉娘会说那支攻城的军队与以往的越军都不相同,为何他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丹水。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容不得她不承认。

  她含泪问他:“你知不知道,商洛守将吴斐是我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可城破那日,我亲眼看着你的人砍下了他的头!”

  傅修远默默地听着她的责问,一言不发。

  沈京墨:“我明白,你是朝廷的人,平叛是你的分内之职,吴将军和那一城守军也不是你亲手所杀,我怪不得你。可我怎么能像以前一样面对你?”

  傅修远:“可他们是叛军。只有压下叛军我才有精力重整朝政,才能还天下太平……”

  沈京墨:“你想做忠君爱国的救世贤臣,但这可能么?如今的大越就是一棵从内腐朽的老树,外表再好看也是死树,单凭一根粗壮的树枝是没用的!天下交到英王那样的人手中,仅凭你一个能改变什么?”

  傅修远:“但他可以。”

  沈京墨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傅修远看向她明亮的水眸,又问了一遍:“你觉得他可以,是么?”

  她这下懂了,这个“他”,是她那贼首郎君陈君迁。

  沈京墨紧咬下唇,没有回答。

  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过去几年中曾不止一次出现在她心头,尽管她每次都只是一笑了之。但若一定要她回答,她的确觉得陈君迁可以。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连他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沈京墨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侧过脸去,将泪擦掉。

  屋中陷入沉默。

  傅修远看见了她抬手拭泪的动作,垂下眼去,半晌,轻声问她:“你是逼不得已才嫁与他为妻,还是心甘情愿?”

  这个问题他压在心底很久了,只是没有勇气去问。尽管上次长寿郡一别,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沈京墨想了一想,答:“当初是逼不得已。”

  意料之中的回答。

  傅修远轻阖上眼,无声地苦笑。

  光线太暗,沈京墨几乎就要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个人一时都没再开口。

  良久,傅修远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平静地问:“离开此地后,你有何打算?”

  沈京墨:“他还活着么?”

  傅修远:“……我不知道。我赶去丹水时仗还没打完。”

  沈京墨苦笑:“主帅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兵和没打完的仗去救敌人的娘子呢?”

  傅修远也跟着她笑了一下:“我是心甘情愿。”

  沈京墨敛眸,薄唇紧抿。

  她似乎该说声谢谢,却觉得不合适;又想说对不起,可好像也不对。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选择了沉默。

  傅修远看着她,尽管此时只能看见她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恍然发觉,自六年前上京一别,他们每次重逢时的对话,都离不开另一个男人。

  这次他想问一个只与他们两人有关的问题:

  “我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本会是多幸福的一对夫妻,从青梅竹马到携手白头。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沈京墨闻言身子一僵,沉默了好半晌,就好像她也和他一样想不明白。

  许久,她缓缓抬眸,借着最后一丝光线看向他的眼,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我们只是……

  “过去了。”

  话音落罢,窗外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也将他们两个分隔在了看不见彼此的黑暗里。

  第143章 东山再起 “我给你钱和兵马,你敢不敢……

  第二天一早,沈京墨醒来时,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和她已经晾干的衣裳。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她看见傅修远昨天穿过的那身旧衣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张凳子上。

  屋里没有他的踪影。

  他走了?

  沈京墨怔忪片刻,翻身下地。

  不管昨晚他们如何争执,他终究是她在意的人,他若要走至少也该让她知道。

  沈京墨的手探进衣裳里,发现还能摸到些许残存的体温。

  他应该没走多久。

  一念及此,她匆忙一挽头发,向屋外走去。

  拉开房门,沈京墨脚步一顿。

  傅修远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裳,背对她站在院中。他面前站着八个亲卫,正在低声说话。

  看见沈京墨出来,霍一轻轻提醒了傅修远一声。

  傅修远回头看了沈京墨一眼,一挥手,让霍一等人在院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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